寻羊冒险记(57)

2025-10-09 评论

    海豚宾馆406室
    往下两天,我在宾馆房间等电话。电话打进3个。一个是一位市民的,问鼠是什么意思。
    “我朋友的绰号。”我回答。
    他满意地放下电话。
    一个是开玩笑电话。
    “啾啾,”打电话的人说,“啾啾。”
    我放下电话。城市真是个怪地方。
    另一个是语声极为细小的女士打来的。
    “大家都管我叫鼠。”她说。从语声听来,远处的电话线似乎随风飘摇。
    “特意劳您打来电话,不好意思。我找的是男的。”我说。
    “估计是男的。”她说,“不过反正我也给人叫鼠,所以想最好还是打个电话……”
    “实在谢谢。”
    “啊,不用谢。那位可找到了?”
    “还没有。”我说,“遗憾。”
    “我要是就好了……可终归不是。”
    “是啊,遗憾。”
    她沉默不语。这时间我用小指尖搔耳根。
    “真的想和您说说话。”她说。
    “和我?”
    “自己也说不清楚,反正今早看到报纸上的启事一直心神不定,不知好不好给你打个电话。我想肯定会打扰您的……”
    “那么说,人家管你叫鼠是说谎喽?”
    “是的。”她说,“谁也没管我叫什么鼠。说到底连个朋友也没有。所以很想找人说说话。”
    我叹口气:“也罢,反正谢谢了。”
    “对不起。您是北海道的?”
    “东京。”我说。
    “从东京来这里找朋友?”
    “不错。”
    “他多大年纪。”
    “刚32。”
    “您呢?”
    “差两个月30。”
    “独身?”
    “是的。”
    “我22。年龄一大,好多事情都会变得开心是吧?”
    “会不会呢,”我说,“不清楚。有的变得开心,也有的相反。”
    “要是能吃着饭慢慢聊就好了……”
    “对不起,我必须一直在这里等电话。”
    “是啊,”她说,“——嗦嗦,请原谅。”
    “总之谢谢你打来电话。”
    电话挂断。
    细想之下,又像是手法巧妙的妓女拉客电话。但也可能是的的确确孤独的女孩打来的。对我来说,怎么都一回事,总归毫无线索。
    翌日电话只有一个。一个脑袋不正常的男子打来的:“鼠的事交给我好了!”他用15分钟向我讲了被关押在西伯利亚期间对付老鼠的事。故事妙趣横生,但不成其为线索。
    我坐在窗边弹簧支起的软椅上,一边等待电话铃响,一边观望对面3楼一家公司的劳动场景,观望了一天。但整整一天也全然没弄明白那家公司到底是干什么的。十一二个人,就像进行篮球比赛似的始终出出入入。某人把文件递给某人,某人在上面盖印,某人把它装入信封跑去外面。午休时一个Rx房肥硕的女事务员给每人斟茶。午后有几个人从外边要来咖啡。我也想喝咖啡,遂请服务台代为留言,到附近一家饮食店喝咖啡,顺便买两罐啤酒回来。回来一看,公司人减为4个。Rx房肥硕的事务员同年轻男职员有说有笑。我边喝啤酒边以她为中心打量公司活动情况。
    我越看越觉得她的Rx房大得反常。乳罩一定是用金门大桥钢缆做成的。几个年轻职员看样子想同她困觉。他们的性欲隔着两层玻璃和一条马路传导过来。感觉他人的性欲也真是奇妙。如此时间里竟涌来一股错觉,以为是自己本身的性欲。
    5点,女事务员换红连衣裙回去后,我拉合窗帘,看电视重放的《后卫女郎》。在海豚宾馆的第8天就这样迎来夜幕。
    “得得!”这“得得”已逐渐成为我的口头禅。“一个月过完三分之一,可我们什么边际也没摸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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