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尽头与冷酷仙境(115)

2025-10-09 评论

    “26人的所有意识都图像化了?”
    “是啊,基本上。而且每个都取了名称,同时也是每个黑匣子的名称。你的大概是‘世界尽头’。”
    “是的,是‘世界尽头’。我时常觉得莫名其妙,不知何以取这么一个名称。”
    “这个以后再说吧。”博士道,“反正没有人晓得我将26个意识成功地制成了图像。我也没告诉任何人。我很想把这项研究在不同‘组织’发生关系的地方进行下去。我已经完成了‘组织’委托的项目,我所需要的人体试验也已结束,再没心思为别人的利益研究下去。我渴望重返随心所欲的生活,多方面开展自己感兴趣的研究。我不大属于潜心于单项研究那种类型,而适合平行推进几个项目:例如那边研究骨相学,这边研究音响学,再加上脑医学等。而若受雇于人,就根本无从谈起。所以,我在研究告一段落之后,便向组织申请辞职,说交给我的使命已经完成,剩下的只是技术性工作,自己差不多该走了。然而他们死活不肯答应。因为我对那个项目了解得过多。他们担心我可能跑到符号士那里去,而致使目前阶段的模糊计划此为泡影。对他们来说,非友人即敌人。‘组织’求我再等3个月,让我只管在研究所里自己喜欢什么就研究什么。工作一点不干也没关系,还付给特别奖金。告诉说在这
    3个月时间里叫人完成严格保密系统,之后我即可离开。我生来喜欢自由自在,如此束缚于人自然感到极其不快,但作为事情倒也不坏。于是我决定在那里悠然自得地生活3个月。”
    “问题是人一悠闲起来,必然节外生枝。由于时间太多,我便心生一计,想在实验对象——也就是你——大脑中继站里追加一条不同的线路,即第三条思维线赂。并把我重新编排的意识核加进线路。”
    “为什么做这种事?”
    “一来我想观察这将给实验对象带来怎样的影响,想了解由他人重新安排编制的意识在实验对象身上如何发挥功能。人类历史上还没有这类明确的例证。二来——当然是心血来潮——我想既然‘组织’允许我随心所欲,我何不随心所欲地对待他们,便想做几个他们不知晓的功能。”
    “就因为这个,”我说,“你就把电气机车线路那样无事生非的东西塞到我脑袋里来了?”
    “哎呀,那么说我可就无地自容了,实在无地自容。不过你恐怕还不理解,科学家的好奇心这东西是怎么也抑制不住的。对于那些协肋纳粹的生化学者在强制收容所里进行的无数生化实验,我当然深恶痛绝,但内心深处也这样想过:反正是干,那么为什么不能干得巧妙干出成效来呢?以生化为对象的科学家所朝思暮想的,其实完全是同一内容。况且我所干的决非危及生命的勾当,不过把两个东西变成三个罢了,只是稍微改变一下环形流程罢了。这并不特别增加大脑负担,无非是使用同样的字母卡造出另一单词而已。”
    “可是,事实上除我以外所有接受模糊运算处理的人都死了。这点你作何解释?”
    “我也不知道,”博士说,“如你所说,26个接受模糊运算手术的计算士中,的确死了25人。死法如出一辙。晚上躺下,早上死了。”
    “那么,我也同样,”我说,“说不准明天就同样一命呜呼,对吧?”
    “情况没那么简单。”博士在毛巾被里慢慢吞吞蠕动着身体,“那25人的死时间集中在半年里,也就是手术后一年零两个月到一年零八个月之间。25人全部死于那一期间。而惟独你在过了三年零三个月的今天安然无恙地继续进行模糊运算。这样,不能不认为只你一人具有别人所没有的特殊素质。”
    “特殊是什么样意义上的特殊呢?”
    “且慢。手术之后,你可出现过某种奇异症状?如幻听、幻觉、神志不清等等?”
    “没有,”我说,“幻听幻觉都没有。只是觉得对某种气味十分敏感,大多像是水果味儿。”
    “这点所有人无一例外。特定水果味对中继站是有影响的。原因不清楚,反正有影响。但作为结果,没造成幻觉、幻听和神志不清,是吧?”
    “是的。”我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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