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舞舞(77)

2025-10-09 评论

    “难呐!真的不晓得她去了哪里。刚才说过,只是失踪不见了,就像被墙壁吸进去似的。什么线索也没有,想找怕也没法找到。咦,你至今还喜欢喜喜?”
    我在水中缓缓舒展四肢,仰望天花板。我至今还喜欢喜喜不成?
    “说不清楚。不过想见她倒与这个无关,只是非要见她不可。我总是觉得喜喜想要见我,总是在梦里见到她。”
    “奇怪,”她看着我的眼睛说,“我也时常梦见喜喜。”
    “什么梦?”
    她没有回答,只是沉思似的莞尔一笑。她说想要喝酒,我们便返回客厅,坐在地板上听音乐、喝酒。她靠在我的胸前,我搂着她赤裸的臂膀。五反田和那个女孩儿大概睡了,一次也没从里边出来。
    “嗳,也许你不信,我觉得现在和你这样很开心,真的。这跟应付事务呀逢场做戏什么的不相干,开心就是开心,不骗你。肯信吗?”她说。
    “信。”我说,“我现在也开心得很,轻松得很,就像开同窗会似的。”
    “你是有点特别!”
    “喜喜的事,”我说,“就没有一个人知道?她的住所、真名……”
    她慢慢摇了摇头:“我们之间,几乎不谈这个。大家的名字都是随便取的,比如喜喜,我叫咪咪,另外那个女孩儿叫玛咪,都是两个字。至于个人生活,互相都不知道,也不打听,出于礼节。除非对方主动提起。大家关系很好,一团和气,搭伴儿出去游玩。但这不是现实,不是。根本不晓得对方是什么样的人。我是咪咪,她是喜喜。我们没有现实生活,怎么说呢,有的只是一种幻觉,空中飘浮的幻觉,轻飘飘的。名字无非是幻觉的代号。所以我们尽可能尊重对方的幻觉。这个,你可明白?”
    “明白。”我说。
    “客人中也有同情我们的,其实大可不必。我们做这事不仅仅为了赚钱,此时此刻对我们也是一种快乐。俱乐部实行严格的会员制,客人品质可靠,并且都会使我们享受到快乐,我们也沉浸在愉快的幻觉中。”
    “快乐的扫雪工。”
    “对,快乐的扫雪工。”说着,她在我胸部吻了一口。
    “咪咪,”我说,“过去我真认识一个叫咪咪的女孩儿,出生在北海道一个农家,在我事务所旁边一家牙科医院当传达员来着。大伙都管她叫山羊咪咪。长得有点黑,又瘦,倒是个好孩子。”
    “山羊咪咪。”她重复道,“你的名字?”
    “黑熊扑通。”
    “简直是童话。”她说,“妙极!山羊咪咪和黑熊扑通。”
    “真是童话。”我也说道。
    “吻我!”咪咪说,我便抱过她吻着。一个痛快淋漓的吻,一个撩人情思的吻。随后我们又喝了不知几杯对汽水的白兰地,听警察乐队的唱片。警察乐队——又一个俗不可耐的乐队名称。何苦叫什么警察乐队呢?我正想着,咪咪已经在我怀里甜甜地睡过去了。睡梦之中的咪咪,看起来并不显得雍容华贵,而更像一个常可见到的多愁善感的普通少女。于是我又想起同窗会。时针已过4时,周围万籁俱寂。山羊咪咪与黑熊扑通。纯粹的幻觉。用经费报销的童话。警察乐队。又一个奇妙的一天。看似连接而未连接,顺线摸去,俄尔应声中断。我同五反田谈了许多,甚至开始对他怀有某种好感。同山羊咪咪萍水相逢,并云雨一番,一时欢愉无限。我成了黑熊扑通。官能扫雪工。但仍飘零无依。
    我在厨房煮咖啡时,三个人睡醒过来。清晨6点半。咪咪身穿浴衣,玛咪穿着佩斯利睡袍的上件,五反田穿其下件。我则是蓝牛仔裤加半袖衫。4人围着餐桌喝咖啡,抓烤面包片来吃,相互传递黄油和果子酱。收音机短波正在播放“巴洛克音乐献给您”。亨利-帕赛尔。颇有野营之晨的味道。
    “好像野营的早晨。”我说。
    “正是。”咪咪赞同道。
    7点半时,五反田打电话叫来出租车,送两个女孩儿回去。临走,咪咪吻了我一下,说:“要是碰巧见到喜喜,请代我问好。”我悄然递过名片,告诉她,有什么消息打电话给我,她点头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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