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色彩的多崎作和他的巡礼之年(27)

2025-10-09 评论

    外头的雨好像还在下,下得柔和而静谧。雨声消失在小溪的水声之中。只能凭肌肤接触空气的细微变化,感受到外面下着雨。
    不久,灰田忽然觉得,自己这么和绿川在这件狭室中两人互相面对面,实在不可思议而且违背了自然原理,实际是不可能发生的。这种感觉与头晕很相近。在凝滞的空气中,他好像闻到了一丝死亡的味道。这味道是肉腐烂时的腐朽之气。但这只是错觉吧,这里并没有人死。
    “你这几天就回归到东京的大学生活去了吧。”绿川静静地说道。“然后恢复到现实的人生中。你要好好生活啊,不管它是多浅薄单调,人生有那份让你好好去活的价值。这我能担保,这不是什么讽刺或是反话。只是那份价值对我来说成了点负担啊。我没法背负着它活着。也许是天生不适合吧。所以就像快死的猫一样,躲到安静的阴暗角落,默默的等待着那个时刻的到来。这样我觉得不错。但你不同。你是能背负着负担活下去的。使用逻辑的这根线,尽量把活着的价值缝补到自己的身上去吧。”
    “故事就此结束了。”儿子的灰田说道。“这个谈话两天后的早上,趁父亲有事外出的时候,绿川退房离开了旅馆。跟来的时候一样把挎包背在背上,走到了三公里山路下山,到了公交车站。那之后他去哪儿了没有人知道。他只是把前几天的房费结算后,什么都没说的离开了。对父亲也没有什么留言。他留下的只有读完的一小堆推理小说。在那不久,父亲回到东京。去大学复学了,开始了一个劲用功读书的生活。是不是因为与绿川这个人相遇的契机,给父亲那段漫长的流浪生活画上了休止符就不得而知了。但根据父亲的说法,这件事像是对他产生了不小的影响。”
    灰田在沙发上坐直身体,用细长的手指慢慢地揉捏着脚踝。
    “父亲回到东京之后,试着去找了名叫绿川的爵士钢琴手。但是没有找到叫这个名字的钢琴师。也许是使用着假名。所以那个男人到底一个月后死了没有,至今仍无从得知。”
    “但你父亲还健在吧?”作问道。
    灰田点了点头。“是的,现在还康健着。”
    “你父亲把绿川说的不可思议的事情当作真事来相信了么?不觉得是个杜撰巧妙的故事来骗他的么?”
    “不知道呢。我不清楚。但那个时候的父亲也许没有考虑相不相信的问题吧。他是把这件不可思议的事情,当成不可思议的事情来囫囵吞枣地领会了。就像蛇都不咀嚼捕来的动物,一股脑的吞入体内,然后再花时间好好消化。”
    灰田在这里截下了话头。然后深深叹了口气。
    “到底还是困了,差不多睡了吧。”
    钟上的时间将近凌晨一点了。作回到自己的房间,灰田在沙发上准备睡觉,灭了房间里的灯。作换了睡衣躺在床上的时候,耳朵里好像听到了溪流的水声。但那当然是错觉。这里可是东京的正中央。
    作不一会儿沉沉的睡了过去。
    那个夜里,发生了几件奇妙的事。

    多崎作给木元沙罗发了邮件邀请她吃饭,是在惠比寿的酒吧那次五天后的事。邮件是从新加坡回复来的。两天后回日本,回来后第二天是周六,那天傍晚之后就有时间见面了。邮件里写着“正好,我也有话要跟你说。”
    有话要说?作当然不知道沙罗想对自己说什么。但是想到再能见到沙罗心情就好了起来,而且又一次明白了自己所渴望的是比自己大的女性。和沙罗一段时间不见,胸口感到了轻微的疼痛,感觉像是要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那样。这种感觉已经很久违了。
    但接下来的三天,没有想到的是作为工作缠身,由于地铁线的相互过轨计划,车辆的不同形状所带来的安全问题出现了(为什么这么重要的情报不早点告知呢?),为了解决处理,需要去几个车站,紧急修改部分站台。为此必须制定进度表。作通宵工作到很晚,但还是想办法让工作就绪后,抽出了周六的傍晚到周日来休息。他直接这么穿着西装,从公司赶去青山碰头的地方。坐在地铁的座位上睡得很沉,差点就错过在赤坂见附站换乘了。
    “看上去疲惫得很呐。”沙罗一看到他就这么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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