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边小镇的故事(59)

2025-10-09 评论

    “栗田,你屋里的人,今晚上住这儿吗?没事吧?”
    “什么没事儿啊,大妈,有被子的话,借我两三天。”
    “什么,被子?!你知道宿舍的规定吧。”
    “我知道。知道才求您的嘛。那孩子无家可归,就住两三天……不给您添麻烦。”
    “真拿你没办法。”
    “拜托了。另外,我的晚饭就让她吃了吧。”
    “行,行。”
    管理人的妻子笑了笑,也可能还伸了伸舌头。
    义三在挂上电话的一瞬间,对自己产生了极大的厌恶。自己为什么要用那种看不起房子的、故作与己无关的态度讲话呢。这难道就是无聊的男人的虚荣、羞涩?为什么不让房子来接电话呢?
    主任的那桌上看样子酒也喝得酣畅,时时传来热闹的谈笑声。义三手刚放在拉门上,民子迎头走了出来。
    民子也好像是稍微喝多了一些。她月牙形的眉毛向上吊着,眼圈红红地望着义三。
    “你真有点怪。整个一天都是坐立不安的。今天晚上不喝个一醉方休可不成。”
    说着,民子抓住义三的手。
    “喝个一醉方休。”
    义三桌上的那份菜被挪到了不喝酒的学生面前,不见了。
    “我那可爱的孩子出家了。”
    义三刚说完,不喝酒的学生便道:
    “让能喝酒的家伙吃了,多可惜啊。”
    “它就靠你了,可要善待它啊。”
    “放心吧,我会好好地把它吃掉的。”
    说着,那个学生把猪肉串塞进了嘴里。
    义三的杯子里、酒盅里,刚刚喝空,又被斟满,一刻也没空过。
    “这回可糟了。”
    义三说。他喝着喝着,觉得昨天晚上的紧张感已云消雾散了。他心情舒畅、浪漫放纵起来,并在心里幻想着如何按自己的想法去塑造还是少女的、未经雕琢的房子。对房子施教也是他的乐趣所在。
    义三周围所有的人都在兴致勃勃地、愉快地交谈着。领头热闹的一位唱起了幼时的歌曲。没想到,他唱的是很久以前的武岛羽衣的《花》。接着又唱起《桑达卢西亚》、《海滨之歌》,继而又是黑田小调。有的人还随着歌声跳起舞来。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民子来到义三的左边,坐了下来,再也不曾离去。义三右边的学生酒一入肚便变得十分忧郁,纠缠着义三,大谈起人生的虚无来。义三不断地摸着脸,就像要禅去挂在脸上的蜘蛛网似的。
    “你对这位幸福的、充满理想的人,讲这些,那不是找错门了。”
    民子把身子探到义三面前,和那个学生侃了起来。
    “你的这种虚无,也不过就是热情不够,也就是不敢和大家唱歌罢了。”
    “不敢和大家唱歌,这不也是挺好的虚无吗?!”
    “这叫什么,酒醉虚无?你连酒醉大哭都不会?”
    “对,我是不会。我倒是希望这个社会能够喝醉了大哭呢。”
    离开了这家饭店,学生们又来到另一家酒馆。接着,又喝了几家。不知从什么时候,最后只剩下了义三和民子。
    真拿你没办祛
    车里的灯关着。民子探过身子望了望义三,叹了口气,温柔地说:
    “真拿你没办法啊。”
    义三半醒半醉地说:
    “我这个人像是没治了。刚才有人也这么说。”
    “谁说的?”
    “谁说的,我忘了。”
    “别打马虎眼。快说,是谁?”
    “行了。我一个人能回去。”
    “你醉成这个样子,行吗?我表哥就是因为喝醉了掉到铁轨上受伤的。我送你回去。谁让你是我可爱的病人呢。”
    义三忽然察觉到民子感情的变化。
    “今天晚上啊,有个女孩在等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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