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婚的女人(137)

2025-10-09 评论

    “发际?”我感到吃惊。
    今天清还告诉时子,房子的婚礼稍稍提早,定在9月17日。
    9月的第一个星期六下午,房子到家里来,说现在去镰仓,让时子跟她一起去见见未来的女婿。房子的皮肤晒得黑乎乎的,她说经常去镰仓和恋人一起游海水泳。
    “真没办法。眼看就要举行婚礼了,还晒得这么黑。没关系吗?抹白粉都遮不住。”
    “她说没关系。我们这还注意了呢。”
    “房子会游泳吗?”
    “会呀。”
    房子说今天去他家算是问候,结婚之前就不去了。房子打算邀请母亲参加她的婚礼,所以事先让母亲见一见自己的对象。时子认为房子会带她去恋人的家,一听房子说让她在海边等,自己带对象出来,便看着我的脸,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接着,时子表示不同意,说这样大委屈了。于是房子哭丧着脸使劲哀求。
    “要是让你叔叔陪着我,我就去。我一个人不去。”
    “干嘛呀?我免了吧。”我有点惊慌失措。
    “我一个人去,就跟小偷、叫花子一样,多惨啊。你陪我去,还多少有点面子,说得过去。”
    女人还有这样的心理?我终于屈服于使房子变得固执强硬的“幸福”这个字眼的自私,很不情愿地跟着妻子出门。因为我情绪不高,在银座买完礼品后顺便休息了一会儿,结果到达镰仓时已近傍晚。茅蜩在不停地鸣叫。
    房子往海棠寺方向走去,我和时子直奔海边。
    刚进9月,由比海滨就空空荡荡,我和对子即使没见过盛夏海边的热闹场面,也能感受到海滨游泳场初秋的荒凉寂寞。这是夏天荒废的遗迹,沙滩后面正在修建公路,更衬出海滨的萧瑟凄凉。一排排更衣室苇棚的空壳显得破旧,没有风,却似乎有什么东西从苇棚贯穿过来。传来拆卸什么建筑的哗啦啦的倒塌声。烧垃圾的黑烟飘忽不定。原先出租小艇、救生圈的帐篷只剩下柱子横七竖八地躺在沙滩上。
    “这不是西瓜的芽吗?”时子说。我也看着脚下,只见到处都是两片绿叶的嫩芽,如苗圃一般。
    “是西瓜的芽,遍地都是。”
    相当大的一块地面上随处冒出这两片绿叶的嫩芽。大概是盛夏时节游客吃西瓜随地吐的籽吧。遍地的嫩芽显示着人群的喧闹嘈杂和饕餮食欲。当然,秋天的沙地上,西瓜籽可以发芽但不会生长。是种子弄错季节了吗?置于土中就会发芽难道是种子的命运吗?似乎对生命无知的嫩芽多么可爱喜人。越是细看越发现遍地都是西瓜的芽。沙滩仿佛被夕阳薄薄地抹上一层金黄。
    从稻村崎到长谷观音背后的小山上空,晚霞窄细的云脚往上扩张,如火焰向天空高高地喷吐。那儿大概是白云,随处残留着泛光的白色。
    晚霞映照在岸边水面上。我看着金波晶莹荡漾的海面,仿佛忘记了自己的本来目的,进入一个心旷神始的美妙地方。坐在沙滩秋千上的一对少男少女长得漂亮英俊。女的穿着白上衣,男的穿着白裤子。他们一人坐在一架秋千上,往相反的方向荡动,好像当两个秋千相遇时他们才说一两句话。
    时子眺望着海面,也发现有人在荡秋千。
    “哎呀,那不是房子吗?”对子突然惊讶地说。
    “房子能比我们先来吗?瞎说什么呀?!”
    时子把秋千上的两人误认为房子和她的恋人。我感受到做母亲的心态。
    秋千一直荡到黑乎乎的小山轮廓棱线上面,似乎就要飞上晚霞灿烂的天空,然后潇洒地晃下来。两架秋千这样来回晃荡着,这一对少男少女仿佛要升上天空。
    身后传来说话声,回来一看,只见一家人带着狗正散步过来。似乎是苇棚更衣室的主人的男人说:“拆得差不多了,正让那些工人喝一盅哩。”
    他们还说今年气候不好,来游泳的人只有去年的一半。
    我们坐在沙滩上。东方的天空没有云彩,被晚霞映得一片通红。
    我们看见房子正朝这边跑来。从长西瓜芽那个地方跑到我们身边,还有一段不短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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