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邻是变魔术的帐篷,眼下赶上精彩的场面,不想让人白看。门口的大幕闹得严严实实。
“阿光……好久不见。”
一个身材矮小的女子站在刚才盯着她的学生和系窄硬腰带的年轻人靠过的栏杆前面,同她打了个招呼。阿光一时想不起她是谁。
“你长大了,都不认识了。”
那女子说罢把双手往后一缩,阿光看见这个熟悉的动作,忽然想起来了。
“啊,阿留。”
阿光侧着上半身,想从马背上跳下来。也许转念又想,自己穿着粉红色针织连裤袜,腿又短又粗,一离开马,多丑陋啊。于是,她依然骑在马背上,掉转马头,走近阿留。
可是,阿留只顾呆呆地定睛仰望着她。
阿光缩起伸在马腹两旁的双腿,跪坐在马背上弯着腰,向前趴下身子,用右手抓住鬃毛,左手同阿留的手并排搭在栏杆上。阿光在靠近阿留的地方,用这种姿势让马儿停住了。
“你现在在哪儿?”
“日暮里。”
“还是跟源吉在一起吗?”
阿留不但没有回答一声“那还用说吗”,甚至连点头的力气也没有,只是沉默不响。
“近来你干什么活?”
“源吉在干什么?”
“嘿,你这个人呀……怎么回事,像个白痴嘛!”阿光在说话的时候几乎没瞧对方一眼,说完她才用疲惫无力的目光,望了望阿留。她感到本来就是小脸盘的阿留,面孔显得更小了。她前额发光,头发稀疏,眼神茫然若失。
“你同源吉分手了吗?”
“没有。”
“在日暮里吗?”
“嗯。”
“是吗?”
阿光方才已经问过阿留的住处,现在再次探问,她意识到自己心不在焉,也就不好意思了。阿留却全然不放在心上。
“阿光,你长大了。多大啦?”
阿留若有所思,茫茫然从正面凝视着阿光。阿光掩饰自己难为情的神情,从栏杆抽回左手,抱着马脖子,然后将脸贴了上去。
“阿光,你多大啦?”
“你问这个干什么?”
“真的多大啦?”
“17啦。”
“伊作还在班子里吗?”
“嗯,还在。”
“阿光……你千万别上伊作这种人的当呀。”
“可是……”阿光像趴在母亲膝上酣睡的孩子遇上电车相撞猛然吓了一跳,不由地分辩说:“可是,什么……”但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因为那家伙是个鬼。”
“嗯。”阿光不知不觉地用右手紧紧攥住了鬃毛。
“我想,来这儿准会碰上谁,我就来了。”
“是吗?”
“你长大啦。”
“没意思吧?”
“那……”
“还是趁现在不干这行算了。”
“嗯。”
“人干这行,到最后会落得一身马臭味,就算报销了。”
“嗯。”
“到了那地步,哪还有脸去见父母呢。”
阿光吓得心里扑通直跳,又不能正面瞧僵尸般的阿留一眼。她眼里映现的只是马皮朦朦胧胧地不断扩大。她似听非听,脑子里充满了自怜的思绪。
“阿仓也演出吗?”
“阿仓今天休息。”
“是吗?”
“你不能看一会儿吗?”
“就是看了,也没有意思呀。”
“那倒也是。”
“阿光,一旦成了男人的玩物,就没完没了啦。”
“若是那样,就跟死了差不多。”
“决定跟谁,就早点脱身吧。”
“……”
“我去听听八木小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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