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读了第二天的报纸,我不禁一笑。星期天,东京非但没有下大雪,而且还是个风和日丽的大晴天呢。
这封信所写的你家的情况,不是我幻觉中看到的。
也不是梦里见到的。
写信的时候,这些语言是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来的,只不过把它们连接起来罢了。
然而,我下决心要属于你,所以抛弃了家庭,乘上了火车,这时候东京确实下了大雪。
踏入你的客厅之前,我早已把那封雪天的信忘得一干二净了。
我们甚至都不曾握过手,可我一看见你的房子,就猛然投到你的怀抱里。啊,原来你是这样地,这样地爱着我啊。
是的,收到龙枝你的信,我当天就将小狗窝挪到后面去了。
是的,你完全按照我信中所写的那样,将房间装饰起来了。
你为什么发愣呢?房间一直就是这样的嘛。我连碰也没碰过呀。
哟,是真的吗?事到如今,我才恍然大悟,扫视了一下房间的布局。
龙枝,你觉得奇怪的事,其实并不奇怪。读了你的信,我是多么震惊啊。我不由地想:哦,原来她是如此深沉地爱着我。我相信,你的灵魂真的来到了我的身边,所以你才这样了解房间的情况。既然如此,我想:灵魂既然真的来了,哪能只有身子不来呢?我这才产生了自信和勇气写这封信给你,让你弃家到我这儿来。你还没见到我,就梦见了我。这不正说明我们的命运是息息相关的吗?
你我是心心相印的啊!
这也是我们相爱的证据之一。
翌日清晨,还是如我信中所写的,那位老大爷耙雪来了。
每天你从大学研究室回家,我都迎接你。从郊外停车场到你家有两条路:一条穿过热闹的商业区,一条经过寂静的杂木林。你回家的时候虽然并不固定,然而我们总是在半路上相遇。
我们都不约而同地道出了始终如一的话。
我无论在哪里,无论在干什么,只要你需要我,你就是不呼唤我,我也会来到你身边。
常常是:你在学校里想吃到的晚餐食品,正好是我在家里烹饪的。
我们相爱的证据可能太多了,以至不得不分离。
有时我送绫子到大门口,忽然想说:不知怎的,现在让你回去,我总放心不下,你还是在我家呆一会儿吧。不到十五分钟,绫子淌出了许多鼻血。要是在半路上,一定很不好办吧。
也许这就是我之所以知道你喜欢绫子的缘故。
我们是这样地相爱,而且我预知两人的恋情,为什么我竟未能领悟你和绫子结婚,或者你已经死了呢?为什么你的灵魂不告诉我你的死讯呢?
我做了这样一个梦:岸边有条小路,盛开着的夹竹桃将枝桠伸展到湛蓝的海面上,路上还立着一个白色的木制路标,透过树梢可以望见烟云。在这条小路上,我遇见了一位青年,他身穿飞行服似的服装,手戴皮手套,浓密的眉毛,笑时左唇微微上翘。我们走了一段路,我心中涌起了一股爱恋之情。梦破灭了。我苏醒过来,心想:是不是要同空军军官结婚呢?我对这个梦,久久不能忘怀。我还清楚地记得,靠岸行驶的轮船是“第五绿丸”。
在做了这个梦的两年之后,叔叔果然带我到了温泉浴场。小路上的风景和梦中完全一样。我在小路上看见了你的温泉浴场。那天早晨到这种地方来,是我有生以来头一遭,以前见都没有见过呢。
你一看见我,顿时松了口气。乍一相见你使我神魂颠倒了。你问我怎么才能走到镇上。
我突然把飞起红潮的脸,向海面转过去。啊,一艘轮船正在海面上行驶着,船尾的“第五绿丸”几个字清晰可辨。
我颤抖起来,默然地走着。你跟着我。你问我:是回到镇上去吗?能不能告诉我自行车铺或者汽车铺在哪儿呢?你还说:很冒昧,其实我是骑摩托车旅行的,遇上马车,马儿听见摩托车声受惊了,猛闯乱冲,我想闪开一条路,不料撞在岩石上,摩托车撞散了架。
走不到二百米,我们已经谈得很投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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