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吧。人家以为你疯了。怎么搞的?”银子趿拉着拖鞋冲向三楼。
蝶子蹭掉了挂在窗边的衣服,从一排梳妆台后面钻过,在休息室里东躲西藏,只穿着乳罩和短裤冲出剧院后门的出口。
“嗳哟,下雨啦。”在她抬头望天的时候,木村一把抓住了她。于是她像是后悔不该弄湿舞鞋似的,一只手吊在木村的肩膀上走了回来。不用木村来按住,蝶子抱着自己的坐垫,将脸压在上面,趴着躺下。木村就坐在她的背上,手里拿着翻开的剧本,开始和蝶子对台词。
木村、蝶子都比绫子、银子小1岁,虚岁17。站在一起,蝶子还不抵木村的肩膀高。
木村自己一个人无论如何记不住台词。绫子指责说是因为他根本不想记;银子讥笑他在摆行家的臭派头,故意不记。银子的奚落的确是一针见血。木村不像个少年,尽管当演员的时间不长,却有什么事都任其自然、不闻不问的胆量。
不过,观众绝对看不出他在舞台上的油滑劲儿。相反,怯怯的新手模样的高雅的容貌结合起来,展示出其少年的魅力。令人不解的是,演出第一天,无论白天还是夜晚都需要别人为他提示的大部分台词,从第二天开始却能脱口而出,滔滔不绝。那些排练时怎么也记不住的台词,好像一登上舞台顿时就记得一清二楚。文艺部的西林讨厌木村这一点。十天换一台节目已经够匆忙的啦,再说又不是什么正规的歌舞团,演员弄错台词,反而赢得观众的喜爱。如果为此斤斤计较,将没完没了。虽说如此,大家仍感觉到木村这种行为里有着某种无法容忍的,非将其从内心深处掘出不可的东西。所以这次排练,西林破天荒心术不正地要杀杀木村的锐气。
当然,木村并未意识到已将对手西林引入自己内心的空虚之中,旁人眼里的木村是个老实、腼腆的少年,柔嫩的面颊常常飞起红晕。这会儿他却像根本没听出西林刻薄的抱怨,女孩子似的撒娇地说道:
“不过,我非得第一天站在舞台上才能记住台词,排练时就不行。”还一边得意地吹着口哨。
“混蛋!小孩子习气,没一点志气。早晚会死在街头。演技哪有一点进步。”
“我不想有什么进步。”木村冷淡地将头转向一边,但仍然像是冷不防挨了一耳光。因此为迎接明日第一天的演出,木村想和蝶子一起对背台词。
独自一人背台词,木村怎么也做不到。
蝶子从坐垫下抽出自己的小剧照,边用粗通的罗马字在上面签着名,边同坐在她背上的看剧本的木村对练台词。
“好困哪。不行的,那样像是念读本。要说得像真正的台词才行。”
“可这儿不是舞台。”
“让我清醒一下好吗?”蝶子扭着细小的脖子抬眼望木村,想要木村吻她。模仿接吻,在旁人看来很可爱,她喜欢这样的游戏。
但是见木村盯着剧本看,蝶子就说:
“我睡了啊。”
“不行的。”
“可是,你不是一直在看剧本嘛。我不吭声,不是都写在上面的嘛。你就权当我在说,读下去不就行了。就这样吧。”
蝶子双手抱头,睡着了。
木村既没有叫醒蝶子,也没从她身上站起来,而是用剧本轻轻拍了一下旁边正在修睫毛的藤子的头。
“嘿!求你啦。”
“小孩子总需要别人照顾的。”藤子坐着蹭过来,接过剧本展开放在蝶子背上。
“好闷热呀,太阳出来了。”
木村读着自己的台词,藤子同样眼睛瞟着剧本附和着木村,却说:
“你不觉得好笑么。我这样和你对练,跟你一个人读有什么区别?你在撒娇哇。”
“我敢说,跟我妈我都没撒过娇。”
“哎呀,木村的妈妈也还在吗?从来没听你说起过。”藤子也脸朝下躺着,摆弄着蝶子剃上去的头发,接着说:
“木村告诉绫子说喜欢睡着的女孩子,所以这会儿蝶子才要睡觉的。”
“我哪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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