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鸟形状录(123)

2025-10-09 评论

    张望一会空屋院子后,走进笠原May家院子。橡树在地面投下凉丝丝的荫影,她却避开树阴躺在火辣辣的太阳下。笠原May身穿小得不能再小的巧克力色比基尼泳衣,仰面躺在帆布椅上。泳衣不过是用几条细带把小布块连接起来,人是否真能穿这玩艺儿在水里游泳,我很有些怀疑。她戴一副同第一次见面时一模一样的太阳镜,脸庞滚着大粒汗珠。帆布椅下放着大大的白浴巾、日光浴油和几本杂志。两个“爽口”牌汽水空易拉罐滚在那里,一个看来被当烟灰缸用了。草坪上~条塑料引水软管仍如上次没形没样地扭着。
    见我走近,笠原May欠起身,伸手把收录机关了。她比上次见时晒黑好多。不是周末偶尔到海滩晒一次那种一般的黑。黑得十分均匀,全身上下真可谓从耳轮到趾尖统统黑得完美无缺。估计每天每日一味在这里晒太阳来看,我在井底那几天怕也不例外。我四下打量一番,院落光景同上次来时差不多少。剪割得整整齐齐的草坪舒展开去,放空水的水地干涸得~看都觉得嗓子冒烟。
    我在她旁边的帆布椅坐下,从衣袋掏出柠檬糖。热,糖和包装纸全贴在了一起。
    笠原May半天没有开口,只顾盯视我的脸。“暧,拧发条鸟,脸上那块涛到底怎么回事?是青吧?”
    “是啊,十有八九是清,我想。你问怎么回事我也不明白。反正注意到时就已经那样子了。”
    技原May半支起身,往我脸上通规。她用指尖指去鼻侧的汗,往上顶了下眼镜梁。镜片颜色很深,几乎看不清里面眼睛。
    “可有过什么感觉?为什么变成那个样子?”
    “一点儿也没有。”
    “半点也?”
    “从井里出来不久往镜子里一看就这模样,就这么回事。”
    ··痛?”
    “不痛,也不痒,只有点儿发热。”
    “去医院了?”
    我摇下头:“去怕也没用。”
    “或许。”笠原May说,“我也讨厌大夫。”
    我摘下帽子,拿开眼镜,掏手帕擦把额上的汗。灰T恤腋下已出汗出得发黑了。
    “好漂亮的泳衣麻。”我说。
    “谢谢。
    “像是什么废物利用,最大限度利用有限能源。”
    “家人不在时,上边也解掉来着。”
    “畸”
    “当然喷,怎么解也那么回事,反正下边没有像样的内容。”她辩解似地说。
    她泳衣下凸现的Rx房确乎很小,且没甚隆起。“就穿这玩艺儿游过?”我询问。
    “没有。彻底的旱鸭子。你这拧发条鸟呢?”
    “能游。”
    “多远?”
    我用舌尖翻转一下柠檬糖,说:“任凭多远。”
    “10公里?”
    “差不多。”我想象自己在克里他岛海滨游泳的光景。导游手册介绍说沙滩白得反正就是白,海水颜色浓得像葡萄酒。我想象不出颜色浓如葡萄酒是什么海。不过大约不坏。我再次擦把脸上的汗。
    “家人现在不在?”
    “昨天就去伊豆别墅了。周末,都去了。都去也不过父母和弟弟。”
    “你不去?”
    她做出略微耸肩的姿势。接着从浴巾里拿出短支“希望”和火柴,街在嘴上点燃。
    “拧发条鸟,你脸怎么那么恶心啊?”
    “在黑得要命的井底不吃不喝待了好几天嘛,脸当然要不成样子。”
    笠原May摘下太阳镜,脸转向我。她眼旁仍有很深的疤痕。“暧,拧发条马,生我的气/’
    “讲清楚。我觉得自己有一大堆事情要考虑,顾不上生你的气。”
    “太太回来了?”
    我摇头道:“最近来了封信,说再也不回来了。既然信上说再不回来,也就是说久美子是不回来了。”
    “一旦定下决心,绝不轻易改变——是这样的人吧?”
    “不改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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