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鸟形状录(201)

2025-10-09 评论

    “加纳马尔他后来怎么样了?”我问她。
    加纳克里他没有回答,只是现出凄然的神色,旋即不知遁去了哪里。
    第三天早上我好歹能用自己的力撑起身来。走路虽有困难,但话多少可以说几句了。肉豆蔻给我做了粥。我喝粥,吃了点水果。
    “猫怎么样了呢?”我问她。这是我一直放心不下的。
    “猫有肉桂好好照看着,不要紧的。肉桂每天都去你家喂猫,水也常换,什么都不必担心,只担心你自己好了!”
    “这宅院什么时候处理?”
    “宜早不宜迟。呕,大约下个月吧。你手头会有点钱进来,我想。处理价恐怕比买时还低,款额不会很大,是按你迄今支付的分期付款的数目分配的,眼下用来生活估计没有问题。所以经济方面也不用担心。你在这里干得很辛苦,那点钱也是应该的。”
    “房子要拆掉?”
    “有可能。房子拆除,井又要填上。好不容易有水出来,怪可惜的。不过如今也没人想要那么夸张的旧式并了,都是往地下打根管子,用水泵抽水,方便,又不占地方。”
    “这块地皮大概重新成为没有任何说道的普通场所,”我说,“再不会是上吊宅院。”
    “或许。”肉豆想停顿一下,轻咬嘴唇,“不过那和我和你都没有关系了,对吧?反正一段时间里别考虑多余的事,在这里静养就是。真正恢复我想还需要一些时间。”
    她拿过自己带来的晨报,给我看上面关于绵谷升的报道。报道很短,说依然人事不省的绵谷升从长崎转到东京一所医大医院,在那里的集中诊疗室接受护理。病情无特别变化。更详细的没有提及。我这时考虑的仍是久美子。久美子到底在哪里呢?我必须回家。但还没有力气走回。
    翌日上午我走进洗脸间,相隔三天站在镜前。我的脸委实惨不忍睹。与其说是疲惫的活人,莫如说更近乎程度适中的死尸。如肉豆蔻所说,脸颊伤口已被齐整整地缝合了,白线把裂开的肉巧妙连在一起。长约2厘米,不太深。做表情时多少有些紧绷,痛感则几乎没有了。不管怎样,我先刷了牙,用电须刀除了胡须,还没有把握使用普通剃刀。我蓦然有所觉察。我放下电须刀,再度审视镜中自己的脸。痛消失了!他削了一下我右脸颊,恰巧是德那里。伤痕确实留了下来,但不是德。病已从我脸颊了无踪影。
    第五天夜里我再次隐约听得雪橇铃声。时间是2点稍过。我从沙发坐起,在睡袍外披了一件对襟毛衣走出试缝室,通过厨房走去肉挂的小房间。我轻轻开门往里窥视。肉桂又在荧屏里面招呼我。我坐在桌前,读取电脑画面浮现的信息:
    你现在正在存取“抒发条鸟年代记”程序。请从1~17目录中选择。
    我打进17这个数字锁定。画面闪开,推出一行行文字。40拧发条鸟年代记#17(久美子的信)
    往下我有很多话要跟你说。全部说完大概需要很长时间,也可能花上几年。我原本应该是些向你如实说出一切。但遗憾的是我没有那样的勇气。而且也怀有一丝渺茫的期待,以为事情不至于那么不可收拾。结果给我们带来了如此噩梦。一切是我的责任。但不管怎样,现在解释都太晚了,也没有了足够的时间。所以现在我在这里只就最主要的向你说一下。
    那便是我必须杀死我的哥哥绵谷升。
    我打算这就去他躺着的病房,拔掉生命维持装置的插头。我可以作为他的胞妹夜间代替护士守护在他身旁。拔掉插头也不会马上被人发觉。昨天主治医生讲了装置的基本原理和结构。我准备确认哥哥死后立即找警察自首,坦白自己故意弄死了哥哥。具体的我什么也不说,只对他们说自己做了自以为正确的事。也许我当场被以杀人罪逮捕,并押上法庭。也许传播媒体蜂拥而至,七嘴八舌议论纷纷。也许有人提及尊严死如何如何。我则缄口一言不发。无意解释无意辩护。我仅仅是想根绝绵谷升这个人的呼吸。这是唯一的真实。也许我被关进监狱。但我丝毫也木害怕。因为我毕竟已穿过了最坏的那一部分。
    假如没有你,我恐怕早就失去理智,恐怕已把自己完全交付于人落入无可救药的深渊。哥哥绵谷升将同样的事情很早以前就对姐姐做过,致使姐姐自杀。他估污了我们。准确说来并非肉体上的钻污,但他远为严重地法污了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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