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鸟形状录(77)

2025-10-09 评论

    “没睡。”我迟疑一下答道。
    “真的?”
    “真的。没有那种肉体关系。”
    “那干吗搂搂抱抱?”
    “女人有时候是想让人搂抱的。”
    “也许。不过那样的念头可是多少有点危险的哟!”笠原May说。
    “确实。”我承认。
    “那人叫什么名字?”
    “加纳克里他。”
    笠原May又在电话另一方沉吟一会说:“这不是玩笑?”
    “不是玩笑。”我说,“她姐姐叫加纳马尔地。”
    “不至于是真名吧?”
    “不是真名,职业用名。”
    “这两人莫不是相声搭档什么的?或者说和地中海有什么关系?”
    “和地中海稍稍有关。”
    “姐姐那人打扮可地道?”
    “基本地道,我想,起码比妹妹地道许多。倒是经常戴一项同样的红塑料帽……”
    “另一个好像也算不上怎么地道。你干吗非得跟这些脑袋缺根弦的人来往呢?”
    “这里有很长很长的过程。”我说,“早晚等各种事情稳定一些后,或许可以跟你解释明白。现在不行,脑袋里一团乱麻,情况更是一团乱麻。”
    “噢。”笠原May不无狐疑地暗了一声,“反正太太是还没回来吧?”
    “嗯,没回来。”我说。
    “喂拧发条鸟,你也老大不小了,就不能多少动脑筋想想?要是太太昨天晚上回心转意回来时看见你正和那女人紧紧抱作一团,你以为她会怎样想?”
    “这种可能性当然也是有的。”
    “要是刚才打电话的不是我是你太太,而你又提起什么性电话来,你太太到底会作何感想广
    “的确如你所说。”
    “你还是相当有问题的。”笠原May说着,叹口气。
    “是有问题。”我承认。
    “别那么什么都痛快承认,别以为只要老实认错道歉就万事大吉。承认也罢不承认也罢,错误那东西终归还是错误。”
    “言之有理。”我说。百分之百言之有理。
    “你这个人!”笠原May不胜惊愕地说,“对了,昨晚你找我有什么事?你是有事相求才来我家这儿吧?”
    “那已经可以了。”我说。
    “可以了?”
    “嗯。就是说,那事——已经可以了。”
    “抱了那女人就跟我没事了?”
    “哪里,不是那样的。那只是一时心血来潮……”
    笠原May再不说什么,放下电话。罢了罢了!笠原May。加纳马尔他、加纳克里他、电话女郎,加上久美子。确如笠原May所说,最近我周围女人数量是叫人觉得未免多过头了。而且每个都有莫名其妙的问题。
    但我终究太困了,没办法再思维下去。当务之急是睡觉。这回醒来可就有事干了。
    我折身上床,睡了过去。
    醒来后,我从壁橱里拿出简易背囊。背囊是应急用的,里面有水壶、咸饼干、手电筒和打火机,是搬来这里时害怕大地震的久美子从哪里成套买回来的。但水筒早已空了,咸饼干潮乎乎地发软,手电筒电池已经没电。我往水壶灌了水,咸饼干扔掉,给手电筒换上新电池。然后去附近杂货店买来火灾逃命用的绳梯。我想了想此外是否还有必备的东西。除柠檬糖再想不出一样。我原地转身环视一遍家中,关上所有窗户,熄掉灯盏,门锁上后又转念作罢。或许有谁前来找我,久美子也可能回来,何况家里边没有什么怕渝的东西。我在厨房餐桌上留一个字条:
    “出去一些时日,还回来。”
    我想象久美子回来看见字条的情景。他看了将作何感想呢?我撕掉字条,重新写道:
    “因要事暂时外出,不日回来。请等我。”
    我身穿棉布裤和半袖港衫,背起简易背囊,从檐廊下到院子。四下望去,端的是不折不扣的夏天,没有任何附加条件的完完全全的夏天。太阳的光线,天空的色调,风的气息,云的形状,蝉的鸣声,一切一切无不在宣告货真价实的美好夏日的光临。我背上背囊,翻过后院围墙,跳下胡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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