挪威的森林(66)

2025-10-09 评论

    休憩时间,我环视一下明亮的场内,好像只有阿绿一个女观众。坐在附近的年轻男学生见到阿绿,立刻换去很远的位子。
    “渡边。”阿绿说。“看这种电影会挺起来吗?”
    “常有的事。”我说。“这种电影就是为这种目的而制作的。”
    “即是当那种镜头出现时,所有在这里的人都是直挺挺地翘起来罗。二、四十根一起翘:想到这个场面,你觉不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说起来也是。”我说。
    第二部是比较正经的电影,就因太正经,比第一部更无聊。xx交性爱镜头很多,每当出现xx交动作之际,迹迹喳喳的配音就在戏院里回响。听到那种声音时,我因自己能到这个奇妙的行星来生活而兴起奇异的感动。
    “是谁想到那种配音的呢?”我说。
    “我最喜欢那种声音了。”阿绿说。
    男人哈哈声喘息,女人呻吟看说“够了”、“还要”之类老套的对白。传来床铺吱吱作叫的声音。这些镜头持续了好久。阿绿起初看得很投入,不久就腻了,说要出去。我们出到外面深呼吸。那是我第一次觉得新宿街头的空气非常清新。
    “好开心。”阿绿说。“下次再去看。”
    “无论看多少次,都是重复做同一件事而已。”我说。
    “有什么办法?我们还不是一直重复在做同一件事。”
    听她这么一说,不无道理。
    然后我们又走进一间酒吧喝酒。我喝威士忌,阿绿喝了几杯叫不出名字的鸡尾酒。离开酒吧后,阿绿表示想爬树。
    “这附近没有树,而且你这样东歪西倒的,怎能爬树嘛。”我说。
    “你总爱说些通情达理的话来使人扫兴。我就是想醉才醉的呀,有什么不好?喝醉也可以爬树呀。我要爬到很高很高的树顶上,像蝉一样洒尿在大家头顶上|,”
    “你是不是想上厕所?”
    “是!”
    我把阿绿带到新宿车站的收费厕所去,付了钱叫她进去,然后到小卖店买了一份晚报,一边看一边等地。可是阿绿一直不出来。过了十五分钟,我挖心她有事。正想进去看看时,她终于出来了。脸色苍白了许多。
    “对不起。我坐看坐看,不知不觉睡看了。”阿绿说。
    “感觉怎样:”我替她穿上大衣问。
    “不太舒服。”
    “我送你回家。”我说。“回家洗个澡睡个觉就好了。你太累啦。”
    “我不回家。现在回去一个人也没有,我也不想在那个地方一个人睡觉。”
    “呜呼。”我说。“那你想怎么样?”
    “到附近的爱情酒店去,我和你两个相拥而睡。一直睡到天亮。天亮以后在附近吃早餐,然后一起去学校。”
    “你是从一开始就想这样做才叫我出来的吗?”
    “当然了。”
    “你不应该约我,只要约你的地出来不就行了?无论怎样,那样做才正常呀。情人就是为此而存在的。”
    “可是我想和你在一起嘛。”
    “我不能这样做。”我坚决地说。“第一,我必须在十二点以前回到宿舍。否则等于擅自外宿。以前我做过一次,搞得很麻烦。第二,我如果跟女孩子睡在一起,自然想干那回事,我不喜欢忍受那种苦闷,说不定真的硬来哦。”
    “你会把我绑住,从后面进攻?”
    “喂,我可不是开玩笑的。”
    “可是,我真的好寂寞,非常非常寂寞。我也知道对你不起。我什么也没给你,只是向你提出种种要求。随意胡言乱语,把你呼来唤去的。但是能够让我这样做的只有你啊。过去二十年的人生,从来没有机会讲一句任性的话。爸爸妈妈完全不理睬我,我的他也不是那种类型的人。我一说任性的话,他就生气了。然后就吵架了。所以我只有……”

    一九六九年那一年,令我一筹莫展地想起了泥沼。那是仿佛每跨出一步,鞋子就会完全脱落的黏性泥沼。我在那样的泥泞中非常艰苦地艘步。前前后后什么也看不见,无论走到何处,只有一望无际的灰暗泥沼在延续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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