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只鹤(19)

2025-10-09 评论

    当天深夜两点左右,文子挂来了电话。
    “三谷少爷吗?家母刚才……”
    话说到这儿就中断了,但接着很清楚地说:“辞世了。”
    “啊?令堂怎么了?”
    “过世了。是心脏麻痹致死的。近来她服了很多安眠药。”
    菊治沉默不语。
    “所以……我想拜托三谷少爷一件事。”
    “说吧。”
    “如果三谷少爷有位相熟的大夫,可能的话,请您陪他来一趟好吗?”
    “大夫?是大夫吗?很急吧?”
    菊治大吃一惊,还没请大夫吗?忽地明白过来了。
    夫人自杀了。为了掩饰此事,文子才拜托菊治的。
    “我知道了。”
    “拜托您了。”
    文子肯定经过深思熟虑,才给菊治挂来电话的。所以她才用郑重其事的口吻,只讲了要办的事吧。
    菊治坐在电话机旁,闭上了双眼。
    在北镰仓的旅馆里,与太田遗孀共度一宿,归途中在电车上看到的夕阳,忽然浮现在菊治的脑海里。
    那是池上本门寺森林的夕阳。
    通红的夕阳,恍如从森林的树梢掠过。
    森林在晚霞的映衬下,浮现出一片黑。
    掠过树梢的夕阳,也刺痛了疲惫的眼睛,菊治闭上了双眼。
    这时,菊治蓦地觉得稻村小姐包袱皮上的千只鹤(19),就在眼睛里残存的晚霞中飞舞。

    志野彩陶
    一
    菊治去太田家,是在给太田夫人做过头七的翌日。
    菊治本打算提前下班,因为等公司下班后再去就傍黑了。
    可是,他刚要走,又踌躇不决,心神不定,直到天已擦黑,都未能成行。
    文子来到大门口。
    “呀!”
    文子双手扶地施礼,就势抬头望了望菊治。她的双手像是支撑着她那颤抖的肩膀。
    “感谢您昨天送来的鲜花。”
    “不客气。”
    “我以为您送了花,就不会来了。”
    “是吗?也有先送花,人后到的嘛。”
    “不过,这我没想到。”
    “昨天,我也来到附近的花铺了……”
    文子坦诚地点了点头说:“虽然花束没有写上您的名字,可是我当时就立刻知道了。”
    菊治想起,昨天自己站在花铺内的花丛中,思念着太田夫人的情景。
    菊治想起了花香忽然缓解了他惧怕罪孽的心绪。
    现在文子又温柔地迎接菊治。
    文子身着白地棉布服装。没有施脂粉。只在有些干涸的嘴唇上淡淡地抹了点口红。
    “我觉得昨天还是不来的好。”菊治说。
    文子把膝盖斜斜地挪动了一下,示意菊治请上来吧。
    文子在门口寒暄,似乎是为了不哭出来。不过,她再接着说下去,说不定就会哭泣起来了。
    “只收到您的花,都不知道有多么高兴了。就说昨天,您也可以来嘛。”
    文子在菊治的背后站起身,跟着走过来说。
    菊治竭力装作轻松的样子说:“我顾虑会给府上的亲戚印象不好,就没趣了。”
    “我已经不考虑这些了。”文子明确地说。
    客厅里,骨灰坛前立着太田夫人的遗像。
    坛前只供奉着菊治昨天送来的花。
    菊治感到意外。只留下菊治送的花,文子是不是把别人送的花都处理掉呢?
    不过,菊治又有这种感觉:也许这是个冷冷清清的头七。
    “这是水罐子吧。”
    文子明白菊治说的是花瓶的事。
    “是的。我觉得正合适。”
    “好象是件很好的志野陶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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