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追忆(27)

2025-10-09 评论

    三枝子也好,接着的千代子也好,实际上都轻而易举来到这个家庭中同住,或者是这个家庭被迫接受的闯入者。弥生对三枝子的同情,也许是陷入了取消同启一婚约困境的关系吧。但也可能是,弥生、顺子这些处在安全地带家庭里人们的善意吧。
    “你对护士协会的人说过上我们家来的吗?”御木问。
    “对。说过了。”千代子回答道。
    顺子拉开了门。御木看到顺子的脸色,就断定千代子会被留下的。顺子慢慢地坐下,问:
    “你叫什么名字?”
    “井田千代子。”
    没报“石村”,却报了“井田”的姓。千代子在顺子的面前不像会用假名字,她母亲没有入石村家的户籍,是旧法上的私生子,还是母亲“拖油瓶”带过来孩子放下又走了呢?御木微微地抱着些疑问,他避开了在顺子面前提出石村的名字来打听。顺子也不会将石村年轻时的脸刻在心里,所以即使千代子与石村长得十分相像,顺子也看不出来吧。
    御木站起来,从千代子的身后通过,好久没洗的头发散发出一股气味。就是少女的气味,也让人不快。
    “让她留下来做着试试。老早也好几次收留过离家出走的姑娘,反正我们家常常做接头处和旅馆……”
    御木没有点头,但还是默认了。
    到走廊里,经过客厅时,他让弥生给叫住。
    “爸爸,同意三枝子来了,那人也留下吧。”
    “对那孩子的印象怎么样?”
    “嫩叶中一片病叶罢了。就那种感觉……我可不喜欢。”
    御木回到书房里,把石村的信给烧了。大里家婚礼时收到的信,也在回到宴会席之前给撕了丢掉了。

    两个姑娘来了,御木家里首先变得情绪不安定的,当然是媳妇芳子。储藏室般的女佣房间给收拾干净,安顿了千代子;三枝子进了弥生的房间,芳子觉得这个家里到处都和三个姑娘脸碰脸的。
    御木听到了好太郎对顺子说的话。
    “女佣房里有个高窗吧。千代子老是站在那窗户前偷看我的房间,芳子说,讨厌死了。妈妈你去对她说一声,叫她别再偷看了。”
    “那窗很高,不站起来可偷看不了哇。”
    “像是迷迷糊糊站在窗前似的。”
    说的是女佣房间的里窗。那是为了通风和照明才安的,矮个儿的女人不踮起脚,眼睛够不到窗户,以前住里边的女佣人,甚至都忘了还有这扇窗户的存在。
    “大概不是想偷看你们房间吧。那孩子经常迷迷糊糊的呀,我去告诉她一声得了。那孩子怎么样,芳子说了些什么?”
    “没听见说什么。像是挺好的嘛。鞋呀什么的,芳子教了一遍,就擦得干干净净,收拾厨房也没听见乒乒乓乓的声音。最好的呀,答应得很利索。”
    “是啊,声音挺可爱的。来我家后,声音变得开朗起来了哟。脸色、动作不也活泛起来了吗?刚开始看到她时,还想着她胸部有没有什么病呢。看来不像非生理性的胸部病。”顺子像是对来家后的千代子抱着好感似的。
    “从高窗迷迷糊糊地朝外张望,也是那非生理性胸部的病在作怪吧。”好太郎笑了。好太郎白天不在家,没有芳子那么留心注意。
    “芳子没觉得难使唤的事吧。”御木问。
    “没有什么难使唤的地方。”顺子回答说,“就是打发她出去像是不大愿意。”
    千代子才来了一星期,御木就打听起千代子的事,那是很少见的。
    千代子来的那天,他曾想叫千代子“快去洗洗头吧”,可千代子如果不听,便会变成一句瞧不起她的话,所以,御木对千代子的事不闻不问。
    在家里御木睡觉最早,有一天他做梦醒来,半夜里去上厕所。那一夜的梦里,出现一个高中时代的同学,这回成了外务大臣的随行人员,正要从羽田机场出发去美国,御木去送行。回家的路上,坐上了也去送行的同班同学的小轿车,说是朋友的车,实在是顺便搭上了新闻社的便车。车在大森附近寂静的街上奔驰,座席背后有一只大口袋,装着什么东西在里面动来动去的。口袋一会儿这里鼓出一块,一会儿那里瘪进一块;口袋一鼓出来,就蹭着御木的后脑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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