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定让千代子留在自己家里,御木夫妇的心理与其说是天真,不如说是无力。很少拒绝人的顺子,不知道千代子是石村的女儿,只把她看做与自己一样毫无瓜葛、志愿来当女佣的人。他们只不过是任随当时情况的自然发展,所以御木应该有责任。
御木让家庭平安无事的气氛弄习惯了,简直到了门户大开的地步。像个健康的人忘记了摄生一样。不管是否有过去的坏因缘,甚至反而因此将启一和千代子引到家中,给他们许多照顾。这看上去是一种美德,但对人生,也许是一种傲慢。连同御木平俗的作风,他的生活不也是弛缓的证据吗?
御木在安全地带,他将启一和千代子也迎进了安全地带,可他们却并不安全。
而且,女儿弥生也因为御木的欠考虑,被启一弄得伤透了心。应该说,启一也受了伤吧。当时,要把千代子留在家里的时候,弥生也曾表现出来自某种不安预感的反对。
千代子离家出走后,御木觉得安全地带动摇了,再追溯到启一,更觉得对女儿有愧,对自己的生活他觉得有必要重新反省。
可是当时既然把千代子留在家里,就不可能再去了解她的来龙去脉。
“请三枝子来一趟,让她查一查放在我们家的柜子里的东西有没有少了。”弥生说出了让御木意想不到的话,“不是怀疑千代子拿了什么,可她毕竟是不知跑到哪里去的人嘛……”
“柜子上了锁没有?”
“锁是上了,只是看一看哟。让风过一次也好嘛。”
“钥匙放在弥生你手里吧。”
“是放在我这里,怎么啦?”
“假如少了什么东西可让人心烦。”说着,御木的眼光暗淡了下来,“你怀疑出走的千代子吗?”
“不是那么回事。”
“以前有过好太郎用掉三枝子存款的事情,真为难呐。”说着,御木盯着弥生望了好一会儿,“你觉得有什么少了吗?”
“我们家有什么少了吗?”
“上回有过蔷薇花的事情。”
“那可不能算是一种偷窃。”
“千代子对三枝子不知是嫉妒还是憎恶,老把三枝子晒着的衣服给狗咬,爸爸不知道的事可多呢。”
“还有什么事?”
“三枝子去洗澡的时候,敲碎她手表上的玻璃啦,把她的耳环扔到院子里去啦,这样的小事接连不断地有哇。”
“……”
“还偷过三枝子的照片呢。”
“照片?三枝子小姐太漂亮了,是羡慕和嫉妒吧。”
“也许是吧,可让人不舒服。”
“那蔷薇花也很奇怪。除了照片,三枝子的其他东西也……”
“那可不知道哇。像爸爸你说的那样,蔷薇花和照片什么的,偷了后也许不要了,可还偷过哥哥的东西呢。鞋拔子啦、手绢啦,千代子这个人呐,真是没办法。哥哥的手绢,嫂子洗了,还要烫平吧。千代子就把它拿到自己的屋里去,说怪是怪,难道还不能清楚地说算是偷吗?”
“不能这么说。”
“千代子苦恋着哥哥,还给谁写信说过这事呢。正是这样的胡思乱想,哥哥只要一和三枝子讲话,她就会竖起耳朵来偷听呢。爸爸,这些事您都知道吗?”
“不。”
“可奇怪的是,她不吃嫂子的醋,尽把三枝子小姐看成眼中钉。”
弥生说的事,御木并不是一点没有感觉到,只是他想装作不知道而已。
“给三枝子打个电话,让她下个星期天来一趟吧。”
“好吧。”
弥生立刻站起来去了。电话长长的。
“我说让她星期六晚上就来。”弥生脸上亮堂堂的,回到了御木的书房。
弥生还是老样子,星期六去公司接三枝子,三人一起回家来。
“今天三枝子小姐又给爸爸带花来了。”
三枝子脸红着:
“说不上是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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