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爵的大笑声愉快、豁达,越来越近。
“你可真丢人!只为一只狗就惊慌失措……”
经房子这么一说,村濑终于镇静下来,但仍然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啊,吓了我一跳。……伯爵也太厉害了。是他突然惊吓狗,狗才逃的。”
“那是因为你痴迷地给他看无聊的东西。被笑话了吧。”
村濑似乎有点儿害羞,抬头看看有田。
“啊,谢谢。多亏您我才得救了。反正这只狗今天早上才到横滨,还不习惯日本人。可是,一听到你的口哨,它就乖乖地回来。有田君,你喜欢狗吗?”
“抓住了吗?”
矢岛伯爵从院子里出来,拿着驯狗用的皮鞭。
狗像是很害怕似的低耸着肩,退缩了。
“唉呀,您,到这种地方来太失礼了。”
房子一副缓解气氛的样子。
“这个人用口哨一叫,狗就回来了。”
“啊?是医狗的吗,一起去横滨的那位……”
伯爵看也不看有田一眼。
“我听说华族有不能当兽医的愚蠢的规定,可因为最近也有男爵以养狗为业的,所以这是从前的事了吧。”
“哎呀,礼子呢?”
房子若无其事地转向一旁。
“刚才还在这里,怎么了?”
这话立即见效。一听说礼子,伯爵的脸色就变了。房子一眼就看透了这些,但是她却和颜悦色地请大家回到原来的座位上。她自己带头,领着他们穿过院子去里边的偏房。
村濑由于无法抓着狗的项圈而拙笨地走路,所以说道:
“有田君,对不起,请你让人从狗舍里拿拖网来,好吗?”
“不要紧,放开它试试。”
说着,有田在狗耳朵周围轻轻敲了两三下,又吹起了口哨。
狗一面在有田的脚下来回走动着,一面跟着他去了。
在暮色浓重的庭院里,可以清晰地听见有田的口哨声。
站在套廊里观望的礼子趿拉着木屐下来了。
伯爵也吹着口哨回头观望,因为看见村濑和礼子来了,所以走进亭子里等待。
房子说起弟弟正春因讨厌学习院而进入一高的事。
“我常同妈妈说弟弟和礼子换一下性格就好了。”
“不过,那样我就麻烦了。因为根本就没有能够管住我胡作非为的厉害的女人,于是亲戚们才给我物色了礼子。这是最后一招好主意……”
因为礼子走近了,所以伯爵中止了谈话。
有田从旁边经过,因看到与伯爵并排站着的礼子过于美丽而惊呆了。礼子不仅是重新补了妆,她与刚才相比简直是判若两人般的美丽,如同在崇高的战斗之前光彩熠熠。
诚然,这样的话她应该同伯爵结婚,有田不知为什么如此感觉,他有些目眩。
“喂,傻愣着看什么呢?没礼貌!”
说着,伯爵走出亭子,扬起了鞭子。
刹那间,有田把伯爵甩了出去。接着,两人扭打起来。
一
初枝平生第一次来到东京,却全然看不见东京。
东京很大,不大容易触摸到。
从上野车站下车,初枝触摸到的,依然是给她领路的妈妈的手。
已经习惯于由妈妈牵着手的初枝,几乎不会依赖拐杖独自行走。当然,这次也没带拐杖来。
刚一踏上月台,东京的噪音便突然袭到。看不见的街市上疯狂的喧嚣声似乎从四面八方直扑自己而来。
从空气接触皮肤时的感觉,可以分辨出东京与长野街道的印象不同。似乎成群的人们都在注视着自己,由于这些人的呼吸而心里憋闷。
初枝胆怯地紧依着妈妈,一直走到站前汽车站。她轻轻地抬头望了望天空。
“天阴吗?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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