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卫·科波菲尔(253)

2025-10-09 评论

    “至少我对此很高兴。”我说道。
    “我亲爱的科波菲尔先生,在我们有幸和你共度的那个愉快的下午,如果不曾确切听你说你爱的是朵,”米考伯先生说道,“我一定会肯定地认为是爱了。”
    我们都有一种偶然而生的感觉,觉得我们所说所做的是很久以前所说所做的事——觉得我们很久以前曾被同样的面孔、同样的事物、同样的环境围绕——觉得我们很清楚再往下要说些什么,仿佛我们突然记起这一切一样!我一生中,再没有比他说那番话之前对这种神秘现象感受得更为深刻了。
    我暂时告别了米考伯先生,请他替我问候他家人。我离开时,他又重那样坐着拿起了笔,脑袋在硬衬领里晃动,以便于写。这时,我分明地感到,自他干了这一行来,我和他之间便插入了某种东西,使我们不再能像过去那样彼此理解,也把我们谈话的性质完全改变了。
    那个古老雅致的客厅里没有人,却留下希普太太在什么地方的踪迹。我向仍然属于爱妮丝的房里看去。我看到她坐在火炉边,在属于她的一张书桌旁写东西。
    由于我挡住了亮,她便抬起头来看。她那专注的脸上发生了悦人的变化,被她亲切问候和欢迎又多么令人开心呀!“啊,爱妮丝!”我们并肩坐下时,我说道;“我近来真想念你!”
    “真的?”她马上说道,“又想念了!那么快吗?”
    我摇摇头。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爱妮丝,我似乎缺少一种我应有的精神。在这里的那些快乐的往日里,你总那么经常为我出主意,而我也那么自然而然就来向你求教,求助,我的确认为我缺少那种东西。”
    “那是什么呢?”爱妮丝高高兴兴地说道。
    “我不知道它确切叫什么,”我答道,“我想我算得诚恳和有毅力吧?”
    “我相信是的。”爱妮丝说道。
    “也还有忍耐力吧,爱妮丝?”我有点迟疑地说道。
    “对呀,”爱妮丝笑着回答道,“很对呀。”
    “可是,”我说道,“我却那么伤心,那么忧愁,那么缺乏自信心,那么优柔寡断,我知道我一定缺少——我可以称其为——某种信赖吗?”
    “不妨那么说,如果你愿意的话。”爱妮丝说道。
    “行!”我马上说道,“喏,你来到伦敦,我信赖你,我立刻就有了目的,也有了办法。我失去了它,我来到这里就马上发觉我的变化了。进到这个房间以后,我的苦恼仍然环绕我,可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有种力量支配着我,使我变化,哦,这种力量把我变得好多了!那是什么呢?你的秘诀是什么呢,爱妮丝?”
    她低下头,看着火。
    “还是那个老故事。”我说道,“当我说无论过去在小事上还是现在在大事上都一样时,千万别笑。我旧时的烦恼纯属胡闹,现在的却是真正的;不过,任何时候我不在我异姓妹妹身边——”
    爱妮丝抬起了头,仰起那么圣洁的脸,把她的手伸给我。
    我吻了她的手。
    “爱妮丝,不管什么时候,没有你在一开始时指导我、纠正我,我就像失了理智一样,陷入困境。我终于来到你这儿时,就和我一向做的那样,我得到了平安和幸福。现在,我像疲倦的游子回到了家,感到像幸福地休息着一样!”
    我所说的对我感触极深,使我那么真切地被感动。我声音渐弱,我捂起脸哭了。我写下真实的这一切。无论我当时心底多么矛盾,多么冲突(我们许多人都难免这样);无论我过去怎样可以大不相同而要好许多;无论我做过些怎么样有违我良心的事;我都对这一切一无所知!我所知道的是,当我感受到爱妮丝在我身旁的那种宁静祥和时,我是十分真挚的。
    爱妮丝用她那妹妹一样的宁静态度,用她那明亮的双眼,用她那柔美的声音,用她那可爱的详和神态(这神态在很久以前就使她的住处完全成了我的圣地),很快就使我摆脱了这脆弱,并引我说出我们分别后发生的一切。
    “再没一个字可说了,爱妮丝。”我讲完了我的知心话后说道,“喏,我完全信赖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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