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谁叫你干的?”陈胜发出心底的怒喝。
葛婴遭此怒喝,一时目瞪口呆,他原本期待被嘉许,结果反而受到怒骂。他实在弄不明白其理由安在。
他们都不是有学问的人,而陈胜和葛婴的差异就在这里。陈胜较具远见,有首先发动造反的胆识。这个胆识来自本能中对天下情势之洞察。而葛婴则与此相反,只是个典型的跟屁虫,阿谀是他的唯一才能,心里只有“一切为主子”这件事。视野狭窄的他,当然看不到广阔世界。
陈胜果然是鸿鹄,葛婴毕竟只是只燕雀。
“把葛婴斩了!”陈胜断然下令。
“大王,您……”葛婴顿时脸色苍白。
而陈胜却头也不回地进到里面去。葛婴想跟着过去,但一双腿却不听使唤。左右兵卒很快上来,抓着他的手腕,拖到刑场。
为了缓和楚人的反感,唯一的方法是将杀了楚王襄疆的葛婴处斩。
像这样的时候,陈胜绝不会有所犹豫。为这样的事情迟疑,结果将会是自己遭殃。他知道这是自己以生命作为赌注的事业。
处斩自己军队的将军,会不会使其余将军心生动摇?这时候,这个不安闪过陈胜的脑际。
不过,此一不安并没有使他改变主意。因为抓住楚人的心在此时是比什么都重要的事情。
“听说葛婴被斩了。”张耳对将军武臣说。
“对,我接到了这个消息。”武臣蹙了一下眉头。
“身为将军的葛婴,表现相当不错。他从来没有打过败仗。”
“他确实没有打过败仗。据说,这次回陈,是为了准备领赏哩!”
将军武臣内心果然起了动摇。说不定自己明天也会有同样的下场。
“大概是被人进谗的结果吧?除此之外,应该没有被斩的道理啊!”张耳说。
陈胜并没有把处死葛婴的理由对诸将说明。他行事向来不考虑这些细节。抓住楚人之心——他的着眼点在此。
“他对陈王的尽忠,可谓已达死心塌地的程度……”武臣说这句话时有些鼻酸。
“他是因为过于尽忠而害了自己。”
“这话怎么说?”
“由于过于尽忠,所以使陈王认为葛婴这个人没有他就活不下去……”
“让陈王认为如此,有什么不好呢?”
“当然不好。在陈王眼里,葛婴是没有他就活不下去的人,也就是说,陈王主宰葛婴的一切。我说的话你明白吗?陈王逐渐变得不把葛婴看在眼里。因为他是个无足轻重的人物。杀掉无足轻重的人物,还会惋惜吗?”
“这样就把一个将领处斩……”武臣深深叹了一口气。
“事实的确如此。”张耳沉重地说。
“我该如何是好呢?”
“葛婴由于过分依靠陈王,所以被轻视,被认为是没有主张的人……你不妨就持相反的态度吧!”
“相反态度?”武臣说这句话时的声音有些颤抖。
原先由于担心放在陈王身边,会使自己增加对手,因而带出来的张耳和陈余这两人,现在竟然成了自己依赖的对象。
“你应该摆出并非绝对必要依附陈王的半独立姿态。也就是说,让陈王知道你是有主张的人。这样,他就不敢像对待葛婴那样,轻易把你杀掉的。”
“什么是半独立姿态呢?”
“你就在这赵地称王吧!”
“赵王?”
“没错。”张耳断然地说。过去的魏国名士张耳,现在只不过是商人出身的武臣辅佐小官而已。这是时势使然,无话可说。为了浮上台面,天下形势若以现在的方向观看,并不是理想的形态。因此,局势必须多加搅乱才行。
使陈胜、吴广的造反阵营产生分裂,是张耳期盼的事情。
武臣遂自立为“赵王”。
沛县父老迎接刘邦入城,并且要把县令印绶交给他。对此,刘邦固辞不受。“你们看看我的样子,这副德性像个县令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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