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闪。差不多了,还有时间,放轻松。乔仔想把香烟拿下来,却发现它卡在嘴唇上。
有人来了,一个人。
那人极其小心地靠近乔仔,喝醉酒的人通常已经不清醒,而由直觉主导行动。他在口袋里掏了掏,拿出一根香烟,然后停在乔仔面前,喷出了一口发馊的茴香酒味。
“有火吗?”
乔仔摇摇头。
那醉汉试着朝他的鼻子挥过一拳,不过没打着。“少来了,你自己也有香烟,你拿香烟做什么?难不成吃了它?”
由于急着要把他弄走,乔仔于是点燃了他的香烟。那人从乔仔的肩膀望过去,眼睛睁的斗大,拼命地眨。大约晚了两秒钟,乔仔试图阻碍他的视线。
那醉汉把一只手放在乔仔的手臂上。“就你和我知道,有人在水里头。”他点点头,露齿而笑,“他们也许想喝水。”
乔仔说:“没那回事,那里根本没人。”
醉汉的脸上写满困惑。“没有吗?”
“没有?”
“那么是天杀的大鱼了?”
乔仔把醉汉支开,让他停留在桥上,他盯着水面,摇摇头。
乔仔又回到筱悬木的阴影下,他看着路面,很快地穿越。他的两脚进入冰冷的水里,湿滑滑的,脚下还有颠簸的石头,他一个箭步,冲入下水道的黑暗之中。
尚说:“真遗憾!你没撞上老鼠。”
他们在下水道里蹲成一列。在那一头的费尔南,递过一只黑色的塑胶袋与一把长针。乔仔戴上手套,阖上入口,用钉子把塑胶袋嵌进石头的缝隙,阻断街灯微弱的光线。他将长索的一端绑在长钉上。
“告诉费尔南,没问题了。”
下水道的那头,有支手电筒,照亮着泥泞的污水及冒汗的墙面。排成一排的人缓缓移动。照将军的说法,从下水道口到保险柜房间的正中央,总长有二十公尺。长索逐次往下交递,直到伸展到二十公尺。费尔南将手电筒交给尚,然后开始用裙子与长针撬开拱型的下水道顶盖。
又老又柔软潮湿的灰泥,很快的就拨开了,不要几分钟,两块大石头便被撬开。一阵小碎石与泥土掉落河里,接着他的长针撬到了混凝土,撼动了他的手。他对着尚笑。这是他最喜欢的部分,最需要技巧的部分,他可以不动到头上的建筑半分,而将混凝土炸开。他把锤子与长针交给尚,取过博雷尔一直小心翼翼呵护着的购物袋,开始安置炸药。
差十分钟就午夜了,广场的乐团在休息半小时与众人一道欣赏烟火之前,先来段结束前的狂热表演。由市长侄子划桨的私家船上的总指挥,巡视了各艘平底船,确定这些年轻人都已经准备好按照正确的顺序施放烟火,而他自己会从桥上发号施令。开着雷诺过了一个无聊夜晚的警察,在人群中闲逛,好消磨当班的最后一段时光。在下水道的人看着表,等待着。
乔仔说:“两分钟。”
费尔南检视了一下炸药。“都好了。每个人都退回入口处。有些头上的东西会掉落下来。”
他们费尽艰辛地往回走,回到隧道尽头的塑胶帘幕,在费尔南拿着手电筒照着手表时,静静地蹲着。乔仔心想,耶稣基督,我希望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六十秒。”
两名警察为总指挥清出桥上的空间,还护卫着他。他高举双手。他喜欢把自己想像成烟火事业的卡拉扬(交响乐指挥家),而且占有一席之地。他满足地看着河的两岸,河深六人高度,就等着他放下手臂,启动这由烟火演奏出来的交响乐。他掂着脚尖,希望《普罗旺斯报》的摄影师能够注意到他,当教堂的钟声敲起十二响,宣示午夜的来临,他便以花式的姿势将手放下,同时朝着带头的平底船鞠躬。
下水道的爆炸声,一点都不戏剧化——一声深沉的。响声,大部分的威力都被水所吸收,接着是飞溅的落石。费尔南手指交叉,努力着抬头看。
他将手电筒照向锯齿状的缺口,上面还有烧焦的地毯垂下。灯光照着保险室白色的天花板,费尔南转过头,对着其他人笑。“你们都带好支票簿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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