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生这件事的前一天晚上七点钟,吕西安带着上午取来的护照,乘上他的双轮轻便马车,动身去枫丹白露。他在奈木尔方向最后一家旅店过夜。第二天清晨六点钟,他独自一人徒步向森林走去,一直走到布龙。
“就是这里。”他坐到一块石头上,心里想。从这里可以眺望布龙旖旎的景色;拿破仑退位前夕,曾指望在这里作最后拼搏,以挽救危局。这是不祥之地。
拂晓时分,他听见一辆驿车声,看见一辆轻便四轮旅行马车通过,里面坐着年轻的德-勒农古尔-肖利厄公爵夫人的随从,以及克洛蒂尔德-德-格朗利厄的贴身女仆。
“这就是他们。”吕西安心里想,“好吧,来演演这场戏。我有救了;不管公爵态度如何,我当定他的女婿了。”
一小时后,听到了两位妇女乘坐的那辆轿式马车的车轮滚动声。这声音与雅致的旅行马车不同,能够很容易辨别出来。两位贵妇人曾吩咐在布龙下坡时刹车,车后的随身男仆便叫马车停住。这时候,吕西安走上前去。
“克洛蒂尔德!”他敲着车门玻璃喊道。
“不行,”年轻的公爵夫人对她的女友说,“他不能上车,我们也不能单独接待他,亲爱的。我同意你最后跟他交谈一次,但是要在大路上,我们步行过去,巴蒂斯特跟随在我们后头……天气很好,衣服也穿得暖和,我们不怕着凉。马车跟着我们走吧。”
两个女子便下了车。
“巴蒂斯特,”年轻的公爵夫人说,“叫车夫慢慢往前走,我们想步行一段,你来陪伴我们吧。”
玛德莱娜-德-莫尔索搀着克洛蒂尔德的胳膊,让吕西安跟她说话。他们就这样一直走到格莱兹小村。这时候已经八点钟,克洛蒂尔德便向吕西安告辞。
“那好吧,我的朋友,”结束这次长谈时,她以高贵的姿态说,“除了你,我不会嫁任何人。比起别人,包括我的父亲和母亲,我更愿意信任你……从来没有人表示过这样强烈的恋情,是不是?……现在请你尽力铲除那些对你的致命偏见吧……”
这时听到好几匹马奔驰而来。一伙宪兵将这几个人围住。两个女子感到吃惊。
“你们想干什么?……”吕西安用纨绔子弟那种傲慢的口气说。
“你是吕西安-夏尔东-德-鲁邦普雷先生吗?”枫丹白露的检查官问。
“不错,先生。”
“今晚你就上拉福尔斯监狱睡觉吧,”检察官回答,“我有拘捕你的传票。”
“这两位女士是谁?……”宪兵队长喊道。
“啊,对!对不起,女士们,你们有护照吗?因为,根据我掌握的情况,吕西安先生与一些女人经常往来。为了他,她们什么都……”
“您把德-勒农古尔-肖利厄公爵夫人当作妓女吗?”玛德莱娜说,她用公爵夫人的眼光瞄了检察官一眼。
“你很漂亮,完全能干这种事。”司法官员机警地回驳她。
“巴蒂斯特,把我们的护照拿出来给他看。”年轻的公爵夫人微笑着说。
“这位先生被指控犯了什么罪?”公爵夫人想叫克洛蒂尔德上车时,克洛蒂尔德问。
“参与了盗窃和谋杀事件。”宪兵队长回答。
德-格朗利厄小姐听后立刻昏厥过去,巴蒂斯特将她抱到马车上。
午夜时分,吕西安进了位于佩耶纳街和芭蕾街的拉福尔斯监狱,被单独监禁起来。卡洛斯-埃雷拉神甫被捕后也被关押在这里——
第二天早晨六点钟,两辆由警卫押送的车子从拉福尔斯监狱出来,向司法大厦附属监狱驶去。老百姓用生动有力的语言称这种因车为“生菜篮子”。
闲逛巴黎街头的人,没有见过这种活动监狱的一定很少。大部分书籍虽然只写给巴黎人看的,但是,外地人如果能在这里读到对我们这种绝妙刑具的描写,一定会感到满意。谁知道呢,俄国、德国或奥地利的警察部门,没有“生菜篮子”的国家的司法机关,也许能从中得到教益。某些异国如能模仿这种运送工具,对囚犯来说无疑是一件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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