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热公爵夫人(10)

2025-10-09 评论

    “现在,我已在泪水中衰老,既不年轻,也不美丽了。再说,一个还俗的修女,任何情感,甚至母爱,都无法免除她的罪恶,你大概也会蔑视她的……。五年来,我心中积起无数的思虑,使我的心变了模样,创痕累累,枯萎憔悴。你对我说些什么才能补偿这一切呢?我本应该将这颗心献给天主,也许就不会这么悲伤了!”
    “你问我要说什么吗,我亲爱的安东奈特!我要说,我爱你;我要说,一片深情,爱情,真正的爱情,活在一颗整个地、完全地、毫无保留地属于我们的心中,那种幸福,是多么罕见,千载难逢!我怀疑过你,我让你经受了严酷的考验。可是现在,我以整个心灵最热烈地爱恋着你:如果你跟随我隐居遁世,我保证,除了你的声音,我不再听别的声音讲话;除了你的面容,我不再看别人一眼……”
    “安静些,阿尔芒!这是允许我们在人世相见的唯一时刻,你说得简短些吧!”
    “安东奈特,你愿意跟我走吗?”
    “可是我没有离开你呀!我活在你的心里,却不是出于尘世享乐、虚荣、自私的享受这样的考虑。我活在这里,在天主的怀抱中,苍白而憔悴,也是为了你!如果天主是公正的,你一定会得到幸福……”
    “这些全是空话!难道我愿意让你苍白而憔悴么?难道不是惟独占有你我才会感到幸福么?在你的情人面前,难道你只会尽义务么?他在你的心目中,从来就没有高于一切么?过去,比起他来,你更喜欢交际场,你自己,还有我不知道的什么。现在,你更喜欢的,又成了天主,又成了我的永福。在泰蕾丝修女身上,我又见到了公爵夫人的影子,从未尝过爱情的欢乐,在好心肠的外表之下,掩盖着一向的冷漠无情。你不爱我,你从来没有动过情……”
    “啊,我的兄弟……”
    “你不愿离开这座坟墓,你爱我的灵魂,你不是这么说的么?那好,你就要永远失去它,失去这灵魂,我自杀去……”
    “我的母亲,”泰蕾丝修女用西班牙语喊道,“我对你说了假话,这个人是我的情人!”
    帷幕顿时落下。将军痴痴呆呆地站在那里,里面房门噼噼啪啪关闭的声音,他几乎没有听见。
    “啊!她还爱着我!”他突然悟出了修女的一声叫喊之中所含的妙不可言之处,大叫起来,“必须把她从这里劫走……”
    将军离开岛屿,回到司令部,假托健康原因,请准了假,急速返回法国去了。
    这一幕中两个人物各自所处的地位,是由一段艳史决定的。现在我们就来讲述这个故事。

    圣多马-达干堂区之恋
    在法国,人称之为圣日耳曼区的,既不是一个行政区,也不是一个教派,也不是一个机构,也不是可以明确表示的一件事情。散发着圣日耳曼区气息的大公馆,在王政广场、圣奥诺雷区、昂丹大道也有。所以,已经出现了圣日耳曼区以外的圣日耳曼区。有些人出生在与其影响相距甚远的地方,却可以感受到其影响,并且喜欢这个上流社会;也有的人在这里出生,却可能永远被放逐在外。
    举止,言谈,一言以蔽之,圣日耳曼区的风习,四十年来之于巴黎,正如往日宫廷之于巴黎,圣保罗大厦之于十四世纪,卢浮宫之于十五世纪,王宫、朗布依埃公馆、王家广场之于十六世纪,再稍后,凡尔赛宫之于十七、十八世纪一般。每一历史阶段,上层阶级和贵族的巴黎都有其中心,大众的巴黎亦然。这每一阶段的特点,都向希望观察或描绘不同社会阶层的人,提供了广泛的思考材料。如果万一对有关各方和年轻一代来说,经验还不是完全没有意义,那么,到这里面去探索原因,就不应该仅仅是为了证明这段艳史的性质,而且具有更重要的意义,尤其对将来来说,要比对现在更加意义深远。
    贵族老爷和总是笨拙地仿效贵族老爷的豪富人家,无论何朝何代,总是使其宅邸远离人口密集的地方。路易十四统治时期,于泽斯公爵为自己修建了漂亮的公馆,在自家门前为蒙马特尔大街开了一口泉水。除了他的美德之外,这一善行又使他受到民众的尊敬,以致他去世时全区大批群众为他送葬。那时巴黎的这一角落还相当荒凉。然而随着巴黎旧城墙的拆毁,大马路那一边的沼泽地盖满了房屋,于泽斯家族便离开了这所华丽的公馆,如今是一位银行家居住着了。后来,贵族自以为居于店铺包围之中有损身分,也放弃了王家广场和巴黎中心附近,跨过塞纳河,以便在圣日耳曼区自由地呼吸。那时在圣日耳曼区,以路易十四为他所承认的非婚生子女中的宠儿,杜-梅纳公爵修建的公馆为中心,一些高楼大厦已经耸立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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