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岁差三个月。”
“好家伙!”元帅笑着说,“凭你这种精神倒应该晋级呢;可这些都由于义气的作用。拿破仑手下几位硕果仅存的宿将之间,就有这等同袍的义气,他们仿佛老是在战地上扎营野宿,需要彼此相助,对付所有的人,抵抗所有的人。
“再讨一次这样的情,我就完啦,”于洛穿过院子的时候想。
这位倒霉官儿,又去看德-纽沁根男爵。他本来只欠一笔极小的小数目了,这次又向他借了四万法郎,拿两年薪水作抵;但纽沁根要求,倘使于洛中途退休,就得把养老金来抵充,直到本利清偿为止。这笔新的交易,象上次一样由沃维奈出面。他又另外向沃维奈签了一万二千法郎的借票。下一天那份该死的笔录、丈夫的状子、信件,全部给销毁了。在大家筹备国庆的忙乱期间,玛奈弗大爷敲诈得来的升级,居然无人注意,报纸上也只字未提——
李斯贝特,表面上跟玛奈弗太太闹翻了,搬到于洛元帅家。在上面那些事情以后十天,老姑娘跟老将军的婚约由教堂公布了。为了说服老人,阿黛莉娜把埃克托不堪收拾的经济情形告诉了他,还求他绝对不要跟男爵提,因为,她说,男爵近来愁眉苦脸,心绪恶劣,丧气到了极点……
“唉,他也到了年纪了!”她又补上一句。
因此李斯贝特是胜利了!她马上要达到她野心的目的,完成她的计划,出尽她的怨气。一想到多少年来瞧她不起的家庭,要由她来高高在上的加以控制,她快乐极了。她决定要做她的保护人的保护人,养活这些倾家荡产的亲族,成为他们的救命星君。她照着镜子对自己行礼,叫自己“伯爵夫人”或“元帅夫人”!阿黛莉娜和奥棠丝要在艰难困苦中度她们的余年,至于她贝姨(110),将要出入宫廷,在社会上领袖群伦。
不料出了一件惊人的大事,把蹲在社会的峰尖上扬扬自得的老处女,一个筋斗摔了下来。
就在颁布第一道婚约公告的当天,男爵得到了非洲的信息。又是一个阿尔萨斯人上门,问明确是于洛男爵本人之后,交出一封信,留下住址走了。男爵只念了开头几行,就好似给雷劈了一样:
侄婿青及:照我的计算,你收到此信应当在八月七日前后。假定我们所要求的援助要你花三天功夫,再加路上的半个月,我们就要到九月初一了。
如果事情能在这个限期内办妥,你忠心的若安-斐歇尔的名誉、生命,还可以得救。
这个要求,是你派来做我帮手的职员提出的。大势所趋,我不是上重罪法庭,就是受军法审判。你知道若安-斐歇尔是永远不上任何法庭的,他会向上帝的法庭自首。
我觉得你那个职员是个坏蛋,可能拖累你;但他象骗子一样聪明。他说你应当说服人家,派一个视察,一个特别委员,到这儿来调查弊端,追究罪犯,加以惩处。但我们和法院之间,有谁先来缓冲一下呢?
如果你的委员能够带着你的全权命令于九月初一赶到,如果你能够汇二十万法郎来补足我们的存底,我们现在说是存在远地方的,那么在会计方面我们可以被认为毫无弊病。
你可以把阿尔及利亚任何一家银号的汇票写我的抬头,托来人带回。他是可靠的,是我的一个亲戚,决不会想知道他带的是什么东西。我已经安排好他的回程。倘使你毫无办法,那么为了一个替我们的阿黛莉娜造福的人,我是死而无怨的。
爱情的悲苦与欢乐,结束他风流生活的横祸,使于洛男爵忘记了可怜的若安-斐歇尔,虽然眼前这个紧急的危险,早已在第一封信中报告得明明白白。男爵心乱如麻的离开餐室,让自己在客厅里一张长沙发上倒了下来。倒下去的势头太猛烈了,他昏昏沉沉的愣在了那里。他直着眼瞪着地毯上的玫瑰花纹,根本忘了手里还有若安-斐尔歇那封致命的信。阿黛莉娜在卧室内听见丈夫象一块石头一般倒在沙发上,声音那么怪,以为他中风了。她害怕得不能动弹不能呼吸,只能从门里望到外间的镜子中,看见埃克托软瘫在那里。她轻手蹑脚的走过来,埃克托也没有听见,她走近去,瞥见了信,拿来念了,立刻四肢发抖。她的神经在这样的剧烈震动之下,从此没有能完全恢复。几天之后,她老是浑身哆嗦,因为第一阵的刺激过后,她需要从本原中迸出力量来有所行动,以致引起了神经的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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