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镜如说完这话,笑了。
“我在夏威夷有一笔小钱,是自己赚来的。我深知赚钱不容易。此情此义我决不敢或忘!”
孙文说道。他的脸上未见笑意。
横滨兴中会就此成立。然而,老实说孙文也没多大自信,自己此去夏威夷后,会究竟经营得下去吗?
郑士良将潜回本国,留在此地的仅只不擅社交的陈少白一人。
“请你跟这位大哥做好朋友吧!”
孙文对在场的冯镜如之子懋龙说道,转头望了陈少白一眼。
冯懋龙是横滨兴中会最年少的会员。当时年仅十四岁。
“好的……”
他首肯道。
因自己的名字难写,他大多使用建华这个字,十九岁时又改名为“自由”。当时他就读于东京专门学校,在学期间该校改名为早稻田大学。
“请多指教!”
陈少白笑容满面地说道。
后来冯自由进入政界,一开始是做了陈少白成立于香港的《中国日报》的日本特派员。二十五岁他便担任香港《中国日报》社长。三十岁时辛亥革命成功清朝覆灭,他正在旧金山当《大同日报》主编。归国之后,于民国元年(一九一二)在南京政府中担任总统府机要秘书一职。
他十四岁便成为兴中会的会员,精通革命史的里里外外,又有文才。他所著《中华民国开国前革命史》、《革命逸史》二书被誉为时代名著,可说是辛亥革命的基本史料。他所写的书常由陈少白题字,两人的初次见面正是在横滨的山下町。
“往后请多多指教!我年纪尚小。”
少年用略带羞涩的声音说道。
“少白有这样能干的弟弟相伴,我觉得欣喜。我与弼臣即将离开日本。担心少白一人独留日本。他虽是年近三十的男人,但终究还是会有感到寂寞的时候。”
孙文拍拍少年的肩膀说道。
“不会寂寞的。我家里有一个年方十六岁的弟弟,可叫他照料少白先生的日常杂事。但有任何需要,请尽管吩咐无妨。舍弟名叫惠臣。返家后我立刻让他去。”
说这话的正是刚加入兴中会的温炳臣。
“少白深谋远虑,但对年纪轻的人也会摆兄长架子。这对惠臣君或许会有帮助。”
孙文说道。
陈少白的本名是陈白。
——这岂不是与李白同名?恐有不敬之处,所以才在前面加一少字。
陈少白曾半开玩笑地如此说过。孙文夸他深谋远虑,大概是由此事而起吧。
其实陈少白称不上深谋远虑,只是寡言才显得如此。乍见之下,他英俊潇洒人见人爱,教养亦佳。不仅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样样皆通,是个不枉风流才子之名的人物。
——唯度量褊狭,出语尖刻,人多惮之。
冯自由日后对陈少白评述如上。
正因寡言,故但有说话必如针刺人心。
孙文、陈少白、尤列与杨鹤龄这四大寇齐聚杨鹤龄位在香港的家中发表高论时,尤列性格与陈少白类似,二人交情不佳,再加上孙文过于偏袒陈少白,导致尤列退会。
尤列虽疏远兴中会,但往后在新加坡、吉隆坡、越南等地组织中和会,对革命自有其贡献。
广州乙未起义虽告失败,但因系第一次揭竿举事而值得纪念。尤列疏离后,四大寇终未能共同实现青年时代的梦想,但仍将各自的青春耗在同一方向。
“在广州由黄旭初所保管的钱应该还未动用。等清吏一放松警戒后,就先支用吧!又该付给廖大竹的钱已全部付清。尚未取得的武器,我想若能处分就尽量处分掉吧!殉难者的遗族该优先照料。陆皓东毋庸赘言,水师的程氏兄弟也是香山县人,每忆起他们,我就夜夜难眠。”
孙文对即将潜回国内的郑士良做了各种详细指示。自从逃到香港后便又立即遭到驱逐,根本没有时间处理善后。
郑士良必须在国内为乙未起义的殉难者料理后事,所以仍留着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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