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倒暴虐的成都王!
他们奉迎惠帝,举起讨伐成都王的大旗。被成都王废立的羊氏,又于此时重登皇后的宝座。结果东海王败北,也因此而有了惠帝为成都王所奉迎这个奇妙的情形。这已是实力超越一切的时代,哪怕是外面的力量,大家都竞相借用。也就是说,鲜卑、乌丸以及匈奴等各族,先后以佣兵的身份参加诸王间的斗争。开始时只听从指挥从事作战任务的他们,后来逐渐对自己的实力有所觉醒,而不再甘于被役使,这是自然的趋势。
攻打据守邺之成都王的东海王弟弟的援军中,有许多是鲜卑等东北各部族的兵马。成都王就是因为受到这批混合军的攻打而放弃邺城、进入洛阳的。
然而,洛阳实质上的支配者是那个有虐待倾向的张方。离开河间王而独立的张方,此时已是一方之霸,洛阳在他及下属官兵的掠夺之下,已迹近荒废的程度。张方因而挟惠帝、皇太弟成都王及豫章王,迁都至长安。
皇帝和皇族都不得不听这个蛮横无道的张方之指挥。张方再度把刚回归原位的皇后羊氏废掉。此外,他也废除成都王的皇太弟之位,改立武帝二十五子豫章王司马炽为皇太弟。这么做的目的,是要显示自己的力量。
被废皇太弟之位的成都王,离开长安东归。并在东方策划卷土重来。以前曾与成都王交战而一败涂地的东海王司马越也举兵了。时间就在这个情况下进入永兴三年(公元306年)。
东方诸军以“除君侧之奸”为举兵口号。君侧之奸,指的当然是在长安言行举止旁若无人的张方。
如果杀死张方,应该足以与东方和解才对。
对张方的恩将仇报极为愤慨的河间王,与同样对张方憎恨入骨的毕垣商量的结果,决定派出刺客,结果顺利取下张方的项上人头。河间王将其首级送至东海王处,并提议和解,东海王却不接受此议。举兵讨西之事业已就绪,而且长安正处于极端混乱的状态之下,一旦开打,绝无打不赢之理——这是东海王的如意算盘。
在东海王讨西军部将祁弘的手下,绝大部分是鲜卑族人,他们越关,在灞水河畔大破河间王军,然后进入长安城。据传,祁弘部下的鲜卑族兵,在长安屠杀了两万多人。河间王司马颙逃至太白山。
祁弘等人以牛车载着惠帝,由长安回到洛阳。抵达洛阳已是炎炎夏日的六月一日。数度被废的羊皇后,又回归原位。政府行大赦,并且改元为“光熙”。
十月,成都王司马颖受赐死,伪造诏勅的是东海王部下一个叫刘舆的人。司马颖是第六个被杀的王。
十一月,惠帝因食物中毒而死,享年四十八岁。好不容易回到洛阳的他,不到半年就辞世。继位的是皇太弟豫章王司马炽,是为怀帝。
十二月,河间王司马颙被杀——第七个消失的王。东海王司马越原本建议河间王就司徒(与首相同格)之位,而河间王也正有此意。一度逃至太白山的他,再也不想过着修罗场一般的日子。他想丢弃野心,安度余生。然而,他却为胞弟南阳王司马模所杀。
司马模为何杀死胞兄?因为他认为这位兄长是充满野心的人。河间王过去的所作所为,的确令人如是想。虽然他宣布“我已完全丢弃野心”,但这个弟弟是不会轻易相信他的。
倘若野心勃勃的哥哥再度造反,其结果将引来“诛杀三族”之刑。也就是说,自己便要因哥哥而遭殃。
——这么做是为了所有的亲属。
南阳王或许是以此为借口吧?他派遣名叫梁臣的部下前往新安县迎接,在该地将胞兄河间王及他的三个孩子杀了。
为求自己平安,杀死胞兄和侄儿——实际上,这样的事情在司马一族一如家常便饭。这样的王朝,谁不唾弃呢?
事实上,在八王之乱还没有严重到极点时,就有人对这个王朝感觉厌恶了。这个人叫张轨。
他在中央政府一路平步青云,干到散骑常侍的地位,却志愿请调当边境之地的首长——凉州刺史(甘肃省地区首长)。他的朋友莫不为此而感到讶异。
“凉州是非常偏僻的地方,那个地方有鲜卑族人,而且盗贼横行。到那样的地方去,绝对无法过像样的生活呀!趁现在还来得及,你赶快撤回申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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