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清琴也确实很少登岸。她在躲避石田时之助。
由于林则徐调任,她的使命暂时告一段落。在武昌将有另外的人来刺探林则徐身边的情况。她已接到新的命令,要她留在苏州,接近连维材的儿子。
看来北京已开始注意金顺记了。
石田时之助向清琴提出,他想趁林则徐荣升的机会,辞去幕客,跟清琴一起生活。清琴一听这话,说了一句:“啊呀!我太高兴了!”然后就逃到船上去了。
苏州当时是一个拥有一百多万人口的大城市。石田红着眼睛,每天在拼命地寻找清琴。
清琴跟哲文说:“有人在寻找我,所以我到处躲藏。”
这一半是事实,一半是谎言。
她编造了一段经历,说她是一个不满家里订的亲事而逃出家门的姑娘。
2
连维材也叫西玲从自己的手中逃走了。不过,这是他早就预料到的事。他已经一年多未去广州了,而且他早就知道简谊谭跟承文勾结在一起,发了大财。
西玲和谊谭除了一般的姐弟的感情外,还有一种不同寻常的同志式的感情把他们联系在一起。这一点连维材也是很清楚的。现在谊谭既然发了财,西玲当然不愿再受连维材的束缚了。
西玲有一颗奔放的心。为追求自由从波斯流浪到印度的帕斯人的血液,现在以另一种形式流在她的血管里。“无聊死了!”她经常这么说。这句话表明了她无法忍受束缚的性格。西玲最大的魅力就是她那奔放不羁的性格。连维材为自己有力量把她束缚住而感到高兴。
“她终究是会走的。现在这样的时刻到来了。”连维材在那座已经没有西玲的、潇洒的小宅院里,小声地说道。
西玲离去了,连维材再一次体会到他是多么爱西玲。
现在他是否要通过对失去喜爱的女人的悲哀的忍耐,来考验自己的力量呢?
连维材跟石田时之助不一样,他只要想找,马上就可以把西玲找到。他很了解她弟弟的近况,只要循着谊谭的线索去找,很快就会了解西玲在什么地方。
道光十八年,连维材来到广州时,由于日益高涨的严禁鸦片的浪潮,弛禁论已经销声匿迹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危险当然会向承文和谊谭的身边逼近。而这两个青年人却什么也不知道,还在得意忘形地大搞冒牌鸦片的买卖。由于资本充足,甚至在西关租了仓库,规模比以前搞得还大。
连维材叫来一个眯缝着眼睛的侦探。
“我想找谊谭姐姐的住址。”
“这个我已经知道。”
“在什么地方?”
“在石井桥附近。”
“石井桥不是乡下吗?难得她能够窝在这种地方。……我不在这里的一年多时间,她干过一些事情?”
“邀朋呼友,几乎每天晚上都举行宴会。”这是一位很有本领的侦探,他什么都知道,但只回答所问的问题。
“都是一些什么样的人?”
“读书人。”
“现在石井桥的情况怎样?”
“还是跟那一带的读书人交往。他们都叫她西玲女士,看样子她很得意。”
连维材歪着脑袋想了想。
以前西玲同鲍鹏那些外国商馆的人以及街上的流氓头子交往。这些人同读书人可大不一样。不过,她不愿意受束缚,为了排除寂寞,她什么事都能干的。她跟那些闲散的知识分子交往也不值得大惊小怪。
连维材要侦探给他画了一张路线图,然后低声地说道:“我得去一趟看看。”
林则徐介绍的王举志已经极其秘密地来到金顺记的广州分店。他的相貌、言谈、思想等一切都显得爽朗、正派,连维材暗暗地为他的人品称赞。
“我要到乡下去一趟。”连维材这么一说,王举志央求他说,“请您也把我带去吧。我不会给您添麻烦。我喜欢在乡下走动走动。以前我一个人走过很多地方。”
“我是到一个叫石井桥的地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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