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羊学起源于解释孔子的《春秋》的《公羊传》,是一门注重实践和改革的学问。把它向前推进一步就成为“经济之学”,它所论述的是有关海运、水利、货殖、产业、地理等现实的政治。
吴钟世曾经跟已去世的刘逢禄学过公羊学。这虽是一种实践的学问,但不适用于应试。他也曾参加过科举考试,但每次都名落孙山。最后断了中进士的梦想,当了林则徐的幕客。林则徐是公羊学派的政治家。
林则徐一直把吴钟世安置在北京。这次去江苏赴任,也未带他同行。原因是北京系政治中心,吴钟世承担着为林则徐搜集情报的任务。不仅要巧妙地搜集情报,还要分析和归纳情报。林则徐在吴钟世身上发现了这种才能。
“是怎么知道的,我给你说说吧。”吴钟世按着定庵的肩头说。这肩头还在激烈地抖动。
“你给我说说吧。”定庵的声音里带着悲痛。
“好吧,事情是这样。过去谁也没有看见过隔壁妾宅里的男人,说起来这也并不奇怪。我家出入的人很多,可是我过去就从来没听说过谁曾见过那里的男人。”
“我也觉得奇怪啊!……”
“不过,有男人是确定无疑的。而且既然养了女人,那就应当上女人那去。”
“那当然啰。”定庵从默琴的口中就听说过她有男人。而且还约定了当男人来的时候,在门旁系上一块黄布条作为暗号。实际上在半年中,这块作为暗号的黄布条只系过两次。
“可是,这个男人什么时候、通过什么方式去,还是个谜。”
在第二次门旁出现黄布条的时候,定庵想看一看这个可恨的家伙,便躲在隐蔽的地方瞅着默琴的大门。可是瞅了很长的时间并未见男人出来,而是默琴的妹妹清琴出来把黄布条摘下去了。后来他搂着默琴谈起在门外等了好久的事,默琴这样回答说:“实在对不起。他早就回去了,是我忘了去摘布条。”
“这个谜刚才才解开了。”吴钟世说。
“解开了!?”
“因为晒霉,我挪动了一下书房里的书橱,那里有一扇窗子。我家后面东边的那一段,从别的地方看不见,唯有从这里才看得着。……我看到一个男人从后面的人家——昌安药铺的后门走了出来。”
“那种地方还有后门?”
“我以前也没有注意过。不过,隔壁的妾宅也有个后门。你该明白了吧,这样就可以和药铺子从后门来往了。”
“就这样……”
“是呀,你可以想象出来,她的男人是从后门进出的。”
“那么,那个男人是穆彰阿吗?”
“我没有看到他的脸,他头上蒙了一块青布。”
“那么你怎么知道是枢相(军机大臣)呢?”
“这是我的推测。”
“你的推测一向有道理,这是大家公认的。不过……”
“你听着嘛!这男人不会是昌安药铺的老板。那位老板我很了解。他叫藩耕时,跟大老婆、小老婆一块儿住在店堂后面的房里。这都是公开的。即使他再娶一个小老婆,也不会特别让她分居在后面。”
“这话有道理。不过……”
“我也曾想过是不是账房先生。不过,这家伙不可能干出在老板家的后面养女人的事。”
“除了账房先生外,不是还有一个什么医生在他家里吃闲饭吗。这是个怪人,谁请也不去,即使找上门来,要不是很有来头的人,他也不给看病。”
“我起初也曾想过会不会是这个装模作样的医生。不过,这个医生——名叫温超光,已经上了年纪,还是独身。如果他有了妾,会把妾放在自己的身边。不是把妾叫过来,就是自己搬过去,二者必居其一。因为他自己现在还住在别人家里,受别人照顾。”
“有道理。那么……”定庵焦急地看着吴钟世。
“这时我想起一件事:从十来年前开始,穆彰阿就为了治疗胃病,经常来昌安药铺找这位食客先生。”
“嗯。这事我也听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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