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非常荣幸能和你做伴儿,先生,”匹克威克先生说。
“啊,”新来的人说,“那对于我们两人都好,是不是?有伴儿,你知道——有伴儿是——是——是和孤独大不相同的呵——是不是?”
“那是不可否认的,”小维勒先生说,带着殷勤的微笑参加谈话。“那就是我叫做不言自明的事,正像使女说卖狗食的不是绅士的时候他所回答的一样罗。”
“啊,”红头发的人说,用傲慢的眼光把维勒先生从头到脚地打量着。“他是你的朋友吗,先生?”
“不能一定说是朋友,”匹克威克先生低声回答说。“事实是,他是我的当差的,但是我允许他随便一些;因为,我不瞒你说,我自以为他是个奇人,我对他是有点儿得意的。”
“啊,”红头发的人说,“这,你瞧,就是兴趣问题了。我是不欢喜什么奇不奇的;我不爱;我不觉得有什么必要。请问您贵姓,先生?”
“这是我的名片,先生,”匹克威克先生回答说,这问题的突兀和这位陌生人态度的古怪,使他觉得非常有趣。
“啊,”红头发的人一面说,一面把名片向怀中小册里一夹,并且还掏出了一张名片,递给了匹克威克先生,“匹克威克,非常不错,我喜欢知道一个人的名字,这免了许多麻烦。这是我的名片,麦格纳斯,先生,这是我的姓,我自认为这个姓是非常不错的,我以它为做。”
“很好的姓,的确是,”匹克威克先生说,完全忍不住地微微一笑。
“是呀,我想是的,”麦格纳斯先生继续说。“还有个好名字呢。你看。对不起,先生——假使你把名片稍为斜着点儿拿,这样拿,你就看得出那上面的一划了。瞧——彼得-麦格纳斯——听起来很不错吧,我想。先生。”
“很不错,”匹克威克先生说。
“这些缩写字母才有趣哪,先生,”麦格纳斯先生说。“你看——P.M.——午后。[注]我有些时候给亲密的朋友写什么便条,署名就用‘下午’。这使我的朋友们很觉得有趣哪,匹克威克先生。”
“我相信这会使他们高兴得了不得哩,”匹克威克先生说,微微有点儿妒忌用来款待麦格纳斯先生的朋友们的那份快活了。
“喂,绅士们,”马夫说,“马车是妥当了,请上去吧。”
“我的行李都在上面吗?”麦格纳斯先生问。
“都在上面,先生。”
“那红手提包在上面?”
“在上面,先生。”
“条子提包呢?”
“在前面的行李间里,先生。”
“褐色的纸包呢?”
“在座位下面,先生。”
“皮帽盒呢?”
“都在车上了,先生。”
“那末上车吧?”匹克威克先生说。
“对不起,”麦格纳斯回答说,站在车轮上。“对不起,匹克威克先生。事情没有弄妥之前,我不能上车。照那人的态度看来,我相信皮帽盒一定没有放上车。”
马夫的严正的申辩完全没有用处,最后终于不得不把皮帽盒从行李的最底下扒了出来,叫他好放心它是扎得好好的;他放心了这一项之后,又有了另一种严重的预感,首先是觉得红提包放得不好,其次是条子提包被偷窃了,然后是褐色纸包“散掉了”。最后,他获得了这一切疑心显然都是毫无道理的证明的时候,这才答应爬上了车顶,说现在他才统统放了心、觉得很舒服和很快乐了。
“你是有点儿神经过敏吧,是不是,先生?”大维勒先生不客气地问,一面爬上他的座位一面斜眼看着这个陌生人。
“是的;关于这些小事情,我是有一点儿,”陌生人说,“不过我现在好了——现在很好。”
“唔,这还算是运气的呢,”大维勒先生说道。“山姆,扶着你的东家上车去吧,要小心些;那只腿,先生,对啦,把手给我,先生,上呀,你小孩子时要轻些呢,先生。”
“十分正确,你所说的,维勒先生,”气都透不过来的匹克威克先生高兴地说着,然后靠着他,在车夫座上坐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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