匹克威克外传(198)

2025-10-09 评论

    畚箕先生不愿走出房间,除非匹克威克先生和他的代理人先走出去,所以费了很多时间大家才走到广场上;到了广场的时候,他们就在场上边走边谈,讨论了很长时间,结果认为判决结果如何是很难说的;谁也不能预料诉讼的结果;他们认为没有让对方请到史纳宾大律师是非常幸运的事;还有其他可虑的论点,不外是这类事情所常有的那些问题。
    于是维勒先生被主人从甜蜜睡眠中唤醒;他们和劳顿说了再会,就回市区去了。

    比历来的官廷记者都远为详尽地描写一个单身汉的宴会——鲍伯-索耶先生在他波洛的寓所请客的情形
    在波洛的兰特街特有的宁静的气氛,给人带来一种轻微的忧郁感。这街上总是有许多房屋出租;而且这是一条十分偏僻小街,它的四周十分宁静。按照严格的来说,兰特街的房屋不能称为第一流的住宅;然而它是最令人中意的地点。倘使有人要超脱尘世的喧闹,要避开无谓的烦恼,要置身于没有引诱他窥探窗外的任何可能性的地方,那么我们建议他无论如何要到兰特街去。
    在这幸福的隐僻处住了少数浆衣匠,一些订书工人,破产法庭的一两个监狱官吏,几个雇佣船坞上的小户主,数得出的几个女服裁缝,还夹杂几个包工的裁缝。大部分居民不是把精力用在出租有家具的房间,就是献身于那有益健康、增加气力的事业——斩肉。这街上的沉静的生活的主要象征是绿色的百叶窗、召租条子、黄铜门牌和门铃把手;活跃的东西的主要标本是酒店里的茶房、做松饼的青年人和烤马铃薯的中年人。人口是流动十分频繁,常常有人到结账日就不见了,而且通常都是在夜里。国王陛下的赋税是很难在这幸福之谷征收到的;租额是不明确的;自来水是常常停的。
    鲍伯-索耶先生在约请匹克威克先生的那天晚上,老早就装饰了他的二层前楼的火炉的一边;另外一边却是班-爱伦先生收拾整理的。接待客人的准备已经接进尾声。过道里的雨伞已经堆到后房门外的小角落里;女房东的女仆的帽子和披肩已经从扶梯上拿走;靠街的大门口擦鞋毯上放了两双木展;一支厨房用的蜡烛,竖着一根很长的灯芯,在楼梯口的窗口上活泼地燃着。鲍伯-索耶先生亲自到大街上的地下酒店买了酒,而且赶在送酒人之前回了家,防止送错人家的可能。五味酒预先在卧室里的一口浅锅里预备好;一张铺着绿色粗绒台布的小台子已经从客堂借了来,预备打牌用的;所有的杯子,以及特地从酒店里借来的一些,都排列在一只大浅盘里,放在门外面的楼梯口。
    这一切布置是非常令人满意的,然而坐在火炉旁边的鲍伯-索耶先生脸上却笼罩着一层阴云。不仅如此,紧盯着炉子里的炉火发楞的班-爱伦先生,脸上也有一种相同的表情;他打破长久的沉默开口说话的,声调里也带着忧郁:
    “真是倒楣,她偏偏在这时候发作起来。她至少应该等到明天再发作呀。”
    “那是她刻毒啊,那是她刻毒啊,”鲍伯-索耶先生烦躁地回答说。“她说既然我请得起客,就应该付得出她那笔混账的‘小小的账目’”
    “拖了多长时间了?”班-爱伦先生问。顺便说一句,所谓账目,实在是人类历来的天才所创造的一个最特别的火车头,它可以“拖”过人的最长的寿命,决不会无缘无故停下休息一下。
    “好像是一个月零几个星期,”鲍伯-索耶先生答。
    班-爱伦先生失望地咳嗽一声,朝火炉顶上的两根铁条之间若有所觉地看了一眼。
    “假使他们都来了之后,她偏偏在那时候大闹一场,那不是糟糕透了吗?”班-爱伦绝望的说。
    “可怕,”鲍伯-索耶答,“实在是太可怕了。”
    轻轻的叩门声。鲍伯-索耶先生对他的朋友无助地看看,说了声请进;于是,一个穿黑色棉纱袜子的、肮脏的、邋里邋遢的姑娘——人家都会认为她是一个穷困不堪的衰老垃圾夫的没人教管的女儿——伸进头来说:
    “对不起,索耶先生,赖得尔太太要跟你说几句话。”
    鲍伯-索耶先生还没有回答,女孩子一缩头就不见了,仿佛是有人在她背后用劲拽了一把;这神秘的姑娘刚刚走了,门上又响起了敲门声——这是一种锐利的敲门声,似乎是说:“我来了,我就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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