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呀,匹克威克先生,”惊慌失措的官吏喘着气说。“我执行任务的时候在你的房间里被你的仆人欧打。我受肉体的威胁。我要你作见证人呀。”
“什么见证都不要作,先生,”山姆接上说。“你把眼睛闭紧了,先生。我要把他摔到窗户外去,只可惜跌不了多远,因为外面有铅板。”
“山姆,”匹克威克先生用发怒的声音说,在那时他的随从正做出种种敌意的表示,“假使你再说一句话,或者对这个人加以一点干涉,我马上就辞退你。”
“可是,先生,”山姆说。
“闭嘴,”匹克威克先生打断他的话,说。“把那帽子拾起来。”
但是这件事山姆却毅然决然地拒绝执行;当他受了主人的严厉叱斥之后,那位迫不及待的官吏自己屈尊去拾起来了,同时对山姆发泄了一大堆种类繁多的威胁的话,但是那位绅士泰然由着他去骂:只是说,如果南比先生高兴把帽子再戴上的话,他就要再把它敲掉。南比先生呢,也许觉得这种办法可能会给他惹出麻烦,所以拒绝加以引诱,接着就喊斯毛奇上来。南比先生告诉他,逮捕工作已经完成,他只要等犯人穿好衣服,于是自己大摇大摆出去,乘着车子走了。斯毛奇用倨傲的态度要求匹克威克先生:“尽可能爽快些,因为我正是忙的时候,”就拉了一张椅子在门口坐下,等他穿戴好。于是山姆被打发出去雇一辆出租马车,三个人坐上去向科尔门街出发。路程幸而不远;因为斯毛奇先生除了没有动人的谈话才能以外,而且,由于我们在别处提过的他那身体方面的缺陷,使他成为一个在狭小的空间之内决不讨人欢喜的同伴呢。
马车驶进一条既窄又黑的街上,在每只窗户都安着铁栏干的一座房子前面停了;门柱上写着名字和官衔:“南比,伦敦执行官的属员”;一位可能被看作斯毛奇先生被遗弃的孪生弟兄的绅士开了内室的门,他有一把大钥匙随身带着,于是匹克威克先生被引到“咖啡间”里。
这咖啡间是一间前房;它的主要特征是布满新鲜的沙土和腐臭的烟草味,匹克威克先生对他进去的时候已经坐在里面的三个人行了个礼,打发山姆去通知潘卡以后,就退到一个阴暗的角落一里,怀着几分好奇心打量他的新同伴们。
其中之一是一个只有十九岁或者二十岁的孩子,那时候虽然还不到十点钟,他正在喝掺上水的杜松子酒,抽着雪茄:从他的红肿的脸色看来,这两种娱乐是他过去一两年之内经常热心从事的。在他对面,用右脚的靴尖在抖动炉火的,是一个粗鲁的大约三十岁的青年人,有一张病容的脸孔和沙哑的嗓子:显然是深通世故的,并且有种迷人的放荡不羁的派头,那是从酒店里和低级的弹子台上得来的。这房里的第三位房客是一个中年男子,穿了一套很旧的黑色衣服,他的样子看起来苍白而。惭淬,不断地在房里走来走去:时时停下来非常焦急地望望窗外,好像在等什么人,然后又重新走动。
“今天你最好还是借我的剃刀用一用吧,艾厄斯莱先生,”拨炉火的人说,一面对他的朋友的那个孩子丢了个眼色。
“谢谢你,不啦,我用不着;我想在个把钟头之内我就会出去了,”那一位匆匆回答说。随后走到窗口,又一次失望而归,深深叹了一口气,就走出了房间;一看这情景,另外那两位发出一阵大笑。
“唔,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有趣的事情,”那位贡献出剃刀的绅士说,他的名字叫普拉斯。“从来没有!”普拉斯先生咒骂了一声来证实他的判断,然后又大笑起来,那个孩子呢(他认为他的同伴是世上最出色的人物之一),当然也笑了。
“你简直想不到吧,”普拉斯对匹克威克先生说,“那家伙在这里到昨天就是一个星期,没有剃过一次胡子,因为他觉得他有把握半个钟头之内就出去,所以他以为不妨到了家里再剃。”
“可怜的人!”匹克威克先生说,“他脱离苦难的机会真的那么大吗?”
“见鬼的机会,”普拉斯答:“他连半点机会也没有。十年之后上街走走的机会还谈不上呢。”说着,普拉斯先生鄙夷地弹一弹手指,拉铃叫人。
“给我一张纸,克鲁基,”普拉斯先生对侍者说,从那人的服装和普通的样子看来,像个介乎破产的畜牧家和破产的牛羊贩子之类的人:“还要一杯掺水白兰地,克鲁基,听见没有?我要给我的父亲写信,我一定要喝一点刺激的东西,否则就不能够有声有色对老家伙吹一通了。”那年轻的孩子听了这句滑稽可笑话当然又捧腹大笑起来,几乎是无需论说的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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