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亲爱的匹克威克先生呀,”爱拉白拉说,若他继续生我们的气,我们怎么办呢?”
“嗳,耐心地等待阿,我的亲爱的,等他改变了想法,”匹克威克先生答,极其高兴的样子。
“但是,亲爱的匹克威克先生,若他父亲取消接济,那生聂尔怎么得了呢?”爱拉白拉追问。
“那样的话,我的爱,”匹克威克先生答,“我敢断言,他会发现别的朋友在帮助他立身于世这件事上是不退缩的。”
这答复所包含的意义匹克威克先生并没有掩饰好,所以爱拉白拉是懂得的。因此,她伸出手臂抱住他的颈子,热烈地吻他,也比先前更大声地抽噎起来。
“别难过,别难过,”匹克威克先生说,拉住她的手,“我们在这里再等几天,看他有没有信或者是否理睬你丈夫的书信。假使没有,我早已想好了半打的计划,随便哪一个都会令你马上快乐起来的。得啦,我的亲爱的——得啦!”
说了这些,匹克威克先生轻轻拍拍爱拉白拉的手,教她擦干眼泪,免得使她丈夫伤心。爱拉白拉原是世上最可爱的女子之一,因此就把手绢放进手提袋里,等到文克尔先生来到他们这里的时候,已经充分流露出那原先俘虏了他的喜盈盈的微笑和闪烁的眼神了。
“这对于这些青年人是一种很烦恼的处境呵,”匹克威克先生第二天早上换衣裳的时候想。“我要到潘卡那里去,和他商议商议。”
因为匹克威克先生还有一个迫切的愿望,要到格雷院广场去和那好心的矮小律师结账,所以,他赶忙吃过早饭,就那么迅速地把他的意愿付诸实行了——以致到那里的时候还未敲十点钟呢。
他上楼走到潘卡的房间外面,离开他的办公时间还差十分钟。文书们都还没有来,他就由楼梯旁边的窗户往外观看来消磨时间。
“明朗的十月早晨的有益健康的光线甚至使这些熏黑了的旧屋子也光明了一点儿;有一些积了灰的窗户,在阳光的照射下确实都像是使人觉得爽快了。一个一个文书从这个那个入口匆匆走进广场,抬头看看屋上的大钟。于是按他的公事房名义上规定的办公时间而增减他走路的速度;九点半钟的那些人突然变得很活跃起来,十点钟的人们却改成了派头十足的慢腾腾的脚步。钟敲十点,文书们更快地涌了进来,每人都比他的先行者冒着更大的汗。开锁开门的声音在四面八方回荡着;人头仿佛由于魔术的摆布在每扇窗户里出现;门房站上了他们白天的岗位;懒散的洗衣妇们匆匆走掉,邮差从这屋跑到那屋;整个的法律房忙碌起来了。
“你早呵,匹克威克先生,”他背后有一个声音说。
“啊,劳顿先生,”他回过头来看见是这位老朋友,就如此说。
“走走路暖得很可,不是吗?”劳顿说,从口袋里掏出一只勃拉马钥匙,上面带着一个小塞子,那是防灰的。
“你好像是觉得暖了,”匹克威克先生答,朝那位名副其实地“热得通红”的文书笑笑。
“可不是,我是一路赶来的,我告诉你吧,”劳顿答。“穿过那个‘多边形’就花了半个钟头。不过,我比他先到这里,所以我放了心。”
用这想法安慰着自己,劳顿先生拔掉钥匙上的塞子,开了房门,又把他的勃拉马重新塞好和放在口袋里,拾起了邮差从信箱口子塞进来的信件,于是请匹克威克先生进办公室。这时候,只片刻的工夫,他就脱了上衣,并且从一张书桌里抽出一件破得露了线的衣服换上,挂好了帽子,从不同的抽屉里拿出几张图画纸和吸墨纸,在耳朵后面塞了一支钢笔,于是带着非常满意的神情搓着手。
“你瞧,匹克威克先生,”他说,“现在我齐备了。我穿上了办公衣,拿出了拍纸薄,他要来就来吧。你身上没有带鼻烟吧,有吗?”
“没有,我没有,”匹克威克先生答。
“憾事憾事,”劳顿说。“没有关系——我马上跑出去弄瓶苏打来。我的眼睛看不去是不是有点问题,匹克威克先生?”
被喊的这位就远远地察看一下劳顿先生的眼睛,说是在脸上这些部分看不出有什么不寻常的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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