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是这一摇不仅没有把他的精力安排妥当反而弄得一团糟了呢,还是在他心里唤醒了许多的新念头,使他忘记了平常的手续和礼节呢,还是(那也是可能的)表明他上楼去并未防害得他打不成瞌睡呢,不管吧,无疑的事实是,他没有在门上敲敲就走进了起坐间;因此,他看见一位绅士搂住他的小姐的腰,很亲热地靠着她坐在沙发上,而爱拉白拉和她的漂亮女佣人却在房间的另外一头装做专心望着窗外的样子。一看见这个现象,胖孩子发出一声惊呼,女士们一声尖叫,绅士一声咒骂,差不多是同时发出的。
“你这讨厌东西,你来这里干什么?”那绅士说,他呢,不用说就是史拿格拉斯先生了。
听见这话,吓得很严重的胖孩子简单地回答说,“小姐。”
“你找我于吗!”爱米丽问,把头扭了过去,“你这蠢货!”
“主人和匹克威克先生五点来吃饭,”胖孩子答。
“出去,”史拿格拉斯先生说,对那狼狈的青年人瞪着眼睛。
“不,不,不,”爱米丽连忙接上去说。“白拉,亲爱的,帮我出出主意。”
因此,爱米丽和史拿格拉斯、爱拉白拉和玛丽,都拥到一个角落里,用耳语声急切地谈了片刻,这期间胖孩子一直打瞌睡。
“乔,”爱拉白拉终于说,带着非常迷人的微笑回头看看,“你好吗,乔?”
“乔,”爱米丽说,“你是个很好的孩子;我记住你的,乔。”
“乔,”史拿格拉斯先生说,走到那吃惊的孩子面前,抓住他的手,“我以前不认识你。这五先令是给你的,乔!”
“我也给你五先令,乔,”爱拉白拉说,“因为我们是老朋友了,你知道,”另外一个迷人的微笑丢给那肥胖的侵入者了。
胖孩子的感觉是迟钝的,他开头受宠若惊,用非常诧异的态度呆呆地环顾四周。终于,他的阔大的脸上开始表现出一个比例相当的露齿大笑的征象;于是,把两只半克朗银币放进了两个口袋,他的两手和手腕分别跟着进了口袋,他呵呵地傻笑起来:这样的笑还是他平生第一次,也是仅有的一次。
“我看他是明白我们的,”爱拉白拉说。
“他最好是马上有点东西吃吃,”爱米丽说。
胖孩子听见这个建议几乎又大笑起来。他们再小声说了几句之后,玛丽从他们一伙里轻快地走出来说:
“我今天陪你吃饭,先生,若你不反对的话。”
“这里来,”胖孩子急忙说。“那里有一个很好的肉饼哪!”
说着,胖孩子就领头走下楼去;他的漂亮的同伴跟着他走进膳厅的时候,迷住了所有男佣人和激怒了所有女佣人。
那里有这青年那么热情地说到的肉饼,不仅肉饼,还有肉排、一碟马铃薯和一壶黑啤酒。
“坐下来,”胖孩子说。“啊,天呀,太好了!我好饿呀。”
在狂喜中把他的眼睛转动了五六次,这青年人就在小桌子的上手坐好,玛丽坐在下手。
“你吃一点这个吗?”胖孩子说,把刀叉的头子差不多全埋进了肉饼。
“一点儿吧,你快乐的话,”玛丽答。
胖孩子给了玛丽一点点,给了自己许多,正准备吃了,却突然放下刀叉,在椅子里俯身向前,让他的两手带着刀叉落在膝头上,吞吞吐吐地说:
“我说呀,你多美丽呀!”
这话是用赞美的态度说的,并且,就这点而言,是令人很满意的;但是在这青年绅士的眼睛里仍然有够多的吃人的野人的样子,使这恭维话却成为可疑的样子。
“嗳呀,约瑟夫,”玛丽说,装作害羞的样子,“你这是什么意思呀?”
胖孩子逐渐恢复先前的姿势,沉重地叹一口气作为回答,若有所思地呆了片刻,喝了一大口黑啤酒。完成了这种壮举之后又叹息一声,于是专心地吃着肉饼。
“爱米丽小姐是多美丽的人儿呀!”沉默了很久之后,玛丽说。
胖孩子这时已经吃完了肉饼。他把眼睛盯着玛丽回答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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