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格斯先生把他称做蜘蛛,看来他真是个蜘蛛,总是偷偷地躲在一处等着,耐心地看准机会捕捉对象。他这个蠢家伙总是相信他的金钱和他家庭的荣誉,固然,有时候这两样东西能够起重要作用,能够代替专一的情感和先决的目的。所以,这只蜘蛛总是在顽强地守住埃斯苔娜,比许多别的光彩夺目的昆虫守得更久。他在那儿吐丝张网,等待时机捕捉对方。
在一次雷溪梦的舞会上(当时在许多地方都时兴开舞会),群芳争艳之中,埃斯苔娜独占鳌头。这个莽撞的德鲁莫尔总是尾随在她左右,而埃斯苔娜却容忍他,这我可受不住了,所以决定找一个机会和她谈一下。我抓住时机,见她正坐在群花之中等待着白朗德莉夫人来带她回家,便走过去,因为几乎总是我陪伴她们出人于这些场合的。
“埃斯苔娜,你疲倦了吗?”
“可不是,很累,皮普。”
“你也应该疲倦了。”
“说真的,现在还不该累呢,睡觉之前我还得给沙提斯庄园写信。”
“报告今晚的凯旋吗?”我说道,“埃斯苔娜,今夜战果平常。”
“你讲的是什么话?我真不懂战果平常是指什么。”
“埃斯苔娜,”我说道,“你看那个站在墙角边的家伙,他正在朝我们望呢。”
“我为什么要看他?”埃斯苔娜反问道,并没有去看他,反而望着我,“你说的那个站在墙角边的家伙为什么我必须看呢?”
“这就是我要问你的话,”我说道,“因为他整个晚上都泡在你旁边。”
埃斯苔娜瞥了他一眼答道:“不过是些灯蛾和丑陋的小虫子,在蜡烛光旁边飞来飞去。蜡烛有什么办法呢?”
“有,”我答道,“蜡烛没有办法,埃斯苔娜难道也没有办法吗?”
“那么!”她停了一会儿才笑道,“也许有办法。随你说吧。”
“可是,埃斯苔娜,你得听我一句话。你和这个最让人瞧不起的德鲁莫尔在一起真使我难过。你知道他是被人们瞧不起的。”
“还有呢?”她问道。
“你看他的内心和外表一样都是奇丑不堪。这简直是一个有缺陷。坏脾气、阴沉沉的笨拙家伙。”
“还有呢?”她问道。
“你看他除了钱和一本可笑的糊涂祖宗家谱可以炫耀自己外,其他一无所有。你知道这点吗?”
“还有呢?”埃斯苔娜又问道。她每问一次,那对可爱的眼睛便睁大一点。
她总是用“还有呢”这三个字回答,我为了要她掏出心里话,便接过她说的话,用强调的语气重复说:“还有呢!也正是这些才使我内心难受。”
如果我认为她垂青于德鲁莫尔是有意用这点来使我——使我难受,那我对此倒也该心安理得地感到些宽慰。问题是她还和过去一样,对我完全置之不理,所以我对此就不能抱有幻想。
“皮普,”埃斯苔娜说道,眼光在屋内搜寻了一遍,“不要傻里傻气地认为这会影响到你。这也许会影响到别人,但那也是没办法可想的。这不值得讨论。”
“我看很值得讨论,”我答道,“因为有一天人们会闲言闲语,‘埃斯苔娜竟然用她的美丽容颜和无限魅力去垂青一个乡巴佬,一个阴沉沉的家伙’。那我如何受得了呢?”
“我却能受得了。”埃斯苔娜答道。
“哦!埃斯苔娜,你可别这样骄傲,可别这样刚愎自用。”
“你责备我骄傲,责备我刚愎自用!”埃斯苔娜把手一摊,说道,“可刚才你还责备我说我俯就一个乡下人!”
“你确实是这样,”我急冲冲地说道,“因为就在今天晚上我看到你对他使眼色,对他陪笑脸,可是你从来没有如此对待过——我。”
埃斯苔娜突然把目光转向我,如果不是愤怒的目光,那也是严肃的目光,紧紧地盯住我,说道:“难道你要我欺骗你,要我引诱你陷入罗网?”
“埃斯苔娜,难道你在欺骗他,要引诱他陷入罗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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