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大前程(200)

2025-10-09 评论

    “今夜或明夜九时,如果你不害怕来到往昔的沼泽地,来
    到石灰窑附近的水闸小屋,你就来一次。如果你想知道关于
    你伯父普鲁威斯的情况,你就得来,什么人也不要告诉,也不
    要延误时间。你必须独自来。来时要携带此信。”
    我已是心事重重,负担本来够重了,现在又接到这封奇怪的信件。我现在该怎么办,自己一点也不知道。更糟糕的是我必须马上做出决定,否则就要赶不上下午出发的驿车,也就不能当晚赶到目的地。我想明天晚上我是去不成的,因为距出逃的日子太近。再说,就我看来,信里答应提供的一些情况也许和出逃有重大关系。
    即使我有充分的时间来考虑,我相信我还是会去的。当时几乎再没有时间容我细想,我表上的指针告诉我驿车半小时后便要出发,我毅然地决定,去。如果不是信中提到我的普鲁威斯伯父的话,我是肯定不会去的。因为温米克的来信,以及一个上午的奔波筹划,再加上一提普鲁威斯伯父,我就非去不可了。
    在如此惊慌不定的情况下,要想弄清任何一封信的具体内容是非常困难的,我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地读这封神秘的信,然后在心中才机械地记住要保守秘密这条指令。于是我又以同样机械的方式遵守这条指令,用铅笔写了个条子给赫伯特,告诉他我不久即将远行,不知道这次出走需要多长时间才能返回,所以我决定去看望郝维仙小姐一次,看看她的烧伤情况,去虽匆忙,但很快即返。所剩时间有限,当时只能披上大衣,锁上房门,穿小路捷径去到驿站。如果当时我乘上出租马车从大路去驿站,我就会赶不上驿车,失去此行的机会。幸亏走了小路,到驿站时,驿车刚从院子中驶出,我得以登上了马车。等我从匆忙中清醒过来,才发现我是车厢中唯一的乘客,车中堆着干草,我坐在车上颠簸前进,干草一直深埋至膝盖。
    自从接到了这封信,我实在感到自己有失常态。我整个上午已经忙得蒙头转向,这封信又把我给弄得迷里迷糊。上午本来就到处奔波、焦急不安,因为长久以来在焦躁中等待温米克的信,可他的信来了,却又使我惊慌不定。而此刻,我十分奇怪,自己怎么又坐上了马车,真怀疑自己是不是有道理作此一行。我考虑着现在是不是该立刻下车再走回去,心中思忖着怎么能相信这封匿名信件。简而言之,我心中涌起了各种各样的矛盾思绪,弄得我犹豫不定。我想大部分匆忙办事的人都是如此。而这封提及到普鲁威斯的信又有无比的优势。我前思后想,其实我已经前思后想过了,只是我自己没有感觉到;我前思后想着,万一由于我没有去,而普鲁威斯却因此遇到大难,我怎么能原谅自己呢!
    在夜幕降临时刻马车才驶进镇。这次旅行令我感到既漫长又索然无味,坐在车厢中什么也看不见,因为我受伤而行动不便,又不能爬到外面的车顶上去。我不想住进蓝野猪饭店,便去到镇里一家没有什么名气的旅社,订下了晚餐。在他们做饭的时候我乘便去到沙提斯宅邸打探郝维仙小姐的病情。她病情仍旧较重,虽然比原来已有好转。
    我住的这家旅社是一所古老教堂的一个部分,我正在用餐的这个八角形餐室就像一个洗礼时用的圣水盘。我的伤手不能用刀切菜,头顶秃得发亮的老店主便过来帮我切。我们借机就攀谈起来,他对我十分友善,用我的故事作为款待我的谈话资料,也就是那个人所皆知的传闻,即说我之所以直上青云,多亏了彭波契克,我最早的恩主和我幸运的奠基人。
    “你认识这位年轻人吗?”我问道。
    “认识他,”店主说道,“在他还没有桌子高时我就认识他了。”
    “他回过他的家乡吗?”
    “嗯,”店主答道,“他时常回来看望他的好朋友,而对栽培他的人却很冷淡,不予理睬。”
    “那个栽培他的人是谁?”
    “那个人我已经说过了,”店主答道,“就是彭波契克先生。”
    “那么那个你说的年轻人还对其他什么人忘恩负义吗?”
    “那是当然的,只要可能,他就会忘恩负义的,”店主答道,“不过他不可能办到,至于理由嘛,因为彭波契克就是一手栽培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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