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贝父子(190)

2025-10-09 评论

    “确实,夫人,”少校说道,“过去有一段时候,约瑟夫-白格斯托克曾经被太阳炙烤过,烫出过水泡;那时候,夫人,在西印度群岛温室般炎热的气温下,他不由得不茁壮成长;当时大家都以花这个外号来称呼他。在那些日子里,夫人,谁也不知道白格斯托克,但大家都知道花——我们的花。花现在多少有些枯萎了,夫人,”少校说道,一边坐到一张椅子里,他比他残酷的神所指定的那张椅子要近好多,“可是它仍然是一株顽强的植物,就像常绿树一样四季长青。”
    这时少校在房间黑暗光线的掩护下,闭上一只眼睛,像哑剧中的丑角一样摇晃着脑袋,他在扬扬得意之中也许比过去任何时候都更接近于中风的边缘。
    “格兰杰夫人在哪里?”克利奥佩特拉问她的童仆。
    威瑟斯说,他猜想她在她自己的房间里。
    “很好,”斯丘顿夫人说道,“你出去吧,把门关上,我有事。”
    威瑟斯走开以后,斯丘顿夫人身体没有移动,只是有气无力地把头转向少校,问他,他的朋友怎么样?
    “夫人,”少校喉咙里滑稽地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回答道,“就一个处在他这种境况中的人来说,董贝总算还不错。夫人,他目前的情况已到了危急万分的地步。他神魂颠倒了!董贝,他已经神魂颠倒了!”少校喊道,“他已经被刺伤得体无完肤了。”
    克利奥佩特拉向少校敏锐地看了一眼,这和她接着讲话时假装的慢声慢气形成了鲜明的对照。
    “白格斯托克少校,虽然我对世界了解得很少,(我对我缺乏经验并不真正感到遗憾,因为我担心这世界是个虚伪的地方,充满了使人难受的陈规旧习;这里,大自然受到轻视,也很少听到心的音乐,心灵的表露,以及所有那些富于真正诗意的东西),可是我不会误会你话中的含意。你的话是暗指伊迪丝——我无比亲爱的孩子。”斯丘顿夫人用食指沿着眉毛移动着,说道,“你的这些话使最温柔的心弦在有力地颤动!”
    “夫人,”少校回答道,“坦率一直是白格斯托克家族的特点。您的话说对了。乔承认这一点。”
    “你所暗指的这一点,”克利奥佩特拉继续说道,“将会涉及我们可悲地堕落的本性很容易产生的那最令人感动的、最惊心动魄的和最神圣的情感,至少也是这些最优美的情感中的一种。”
    少校把手放到嘴唇上,向克利奥佩特拉送去一个飞吻,仿佛要指明这正是她所谈到的情感。
    “我觉得我虚弱无力。我觉得我缺乏在这种时刻应该能支持住一位母亲——不说是一个家长的精力,”斯丘顿夫人用她手绢饰有花边的边缘抹了抹嘴唇,说道,“但是在谈到这个对我最亲爱的伊迪丝非常重要的问题时,我不能不感觉到要昏过去似的。不过话说回来,坏家伙,既然你已经大胆地提到了它,既然它已经造成我极度的痛苦,”斯丘顿夫人用扇子触了触她的左胁,“我将不会逃避我的责任。”
    少校在阴暗光线的掩护下,踌躇满志,得意扬扬,来回摇晃着他那发青的脸,并眨着龙虾眼,直到后来他呼哧呼哧地一阵阵喘起气来,因此在他的女朋友能继续说话之前,他不得不站起身来,在房间里转了一、两圈。
    “董贝先生十分客气,”斯丘顿夫人终于恢复了说话能力之后,说道,“好多个星期之前跟你,我亲爱的少校,一道到这里来拜访我们,使我们感到光荣之至。我承认——请允许我坦率地说——,我是个易受冲动的人,可以说,我的心就好像亮在外面似的。我对我的弱点知道得清清楚楚。我的敌人也不能比我知道得更清楚。可是我并不后悔;我宁肯不要被冰冷无情的世界冻僵,对这责怪我倒是心安理得,处之泰然的。”
    斯丘顿夫人整了整领子,捏了捏瘦削的喉咙,使它表面光滑些,然后十分扬扬自得地继续说道:
    “我接待董贝先生感到无比高兴(我相信,我最亲爱的伊迪丝也一样)。作为你的一个朋友,我亲爱的少校,我们很自然地事先就对他产生了好感。我觉得,我看到董贝先生充满了善良的心意,这是使人极能振奋精神的。”
    “董贝先生现在什么心也没有了,夫人,”少校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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