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贝父子(282)

2025-10-09 评论

    “这么说,你已经找到另一个铺位了,是不是,我的孩子?”
    船长聚精会神地注视着他。
    “是的,船长,就用您的话来说吧,我已经找到另一个铺位了,”罗布哭道,一边继续向后退去;“一个比这里更好的铺位;我不需要您替我在那里说一句好话,船长,这对我来说是幸运的,因为由于我穷,由于我不能为了您的利益而妨碍我自己的前程,您已臭骂了我一顿。是的,我已经找到了另一个铺位;如果我不是担心没有找到另外的仆人,就把您留下来的话,那么我真愿意现在就到那里去,而不来听您因为我穷,因为我不能为了您的利益而妨碍我自己的前程而谩骂我。您为什么因为我穷,因为我不能为了您的利益而妨碍我自己的前程就责怪我呢,船长,您为什么能这样行事呢?”“你听我说,我的孩子,”船长心平气和地回答道,“你最好别再说这些话。”
    “唔,那么您最好也别再对我说那些话,船长,”被惹得生气了的无辜的人说道,并继续后退到店铺里去;他的哭声愈来愈响了;“我宁肯您抽掉我的血,也不要败坏我的名誉!”
    “因为,”船长平平静静地继续说道,“你也许听说过打人用的短绳这种东西吧!”
    “您听说过吗,船长?”骂骂咧咧的磨工喊道,“没有,我没听说过。我从来没听说过这样一种东西!”
    “唔,”船长说道,“我相信,如果你不是时刻防备着的话,那么你将会很快熟悉它的。我明白你的信号,我的孩子。你可以走了。”
    “这么说,我立刻就可以走了,是不是,船长?”罗布由于取得成功而欢天喜地,喊道,“可是记住!我从没有请求您让我立刻就走,船长。您不能再一次败坏我的名誉,因为您是出于自愿叫我走的。您也没有权利扣发我的工资,船长!”
    他的主人取出锡制的茶叶罐,把应该付给磨工的钱在桌子上全部点清,因此把他所提出的最后一个问题给解决了。罗布装着可怜相,抽抽嗒嗒地哭泣着;他在感情上虽然受到了极大的伤害,但却把硬币一个个地捡起来,每捡起一个就装着可怜相,抽抽嗒嗒地哭泣一次,并把它们一个个分别塞进用手绢结成的小圆包里;然后,他登上屋顶,在帽子和口袋里装满了鸽子;然后,他走下来,到柜台下面的床铺边,把他的物品捆成一个包袱;这时他装着可怜相,抽抽嗒嗒地哭泣得更响,仿佛他的心已被往事的回忆撕得粉碎了;接着,他哀哭着,说道,“再见吧,船长,我离开您是没有恶意的!”然后,他走出到门口的台阶上,把小海军军官候补生的鼻子揪了一下,作为离别时给他的一点侮辱,最后他得意扬扬地露着牙齿笑着,走进了街道。
    当只剩下船长一个人的时候,他又重新拿起报纸,仿佛没有发生过任何不寻常或意外的事情似的,继续孜孜不倦地念下去。可是卡特尔船长虽然念了好多,但却一个字也不明白,因为磨工罗布一直在报纸各栏之间蹦来跳去。
    船长过去是否曾像现在这样感到被人遗弃过,这很难说;可是现在,老所尔-吉尔斯,沃尔特,心的喜悦,对他来说,是真正失去了,卡克先生又残酷地欺骗和戏弄了他。虚伪的罗布代表了他们所有的人;船长曾经很多次把心中最美好的回忆讲给他听;他曾经相信这个虚伪的罗布,而且是高高兴兴地相信他的;他曾经把他当作自己的一位伴侣,就像是一艘船中唯一还活着的朋友一样;他曾经把他当作得力助手,执行着小海军军官候补生的命令;他曾经打算尽他对他的责任;他对这孩子也曾抱有十分亲切的感情,仿佛他们曾经在同一艘船中遇难,一道被风浪吹刮到一个荒无人烟的地方似的。可是现在,当虚伪的罗布已把不信任、叛变和卑鄙带进客厅这个神圣的地方时,卡特尔船长感到客厅仿佛可能就要沉陷下去似的;如果它真正沉陷下去的话,那么他并不会感到十分惊奇,也不会感到有什么很大忧虑的。
    因此,卡特尔船长十分专心地念着报纸,但却丝毫也不理解;因此,卡特尔船长没有自言自语地说到任何有关罗布的话;他不承认他在想他;虽然他感到自己现在像鲁滨逊-克鲁索一样孤独,但他不承认罗布跟他的这种感受有丝毫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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