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两个人,特别是上级和下级,如果相处这么多年,彼此没有一点怨言,这倒是奇怪的——不管怎么样,他是这么想的,”约翰-卡克回答道,“不过,撇开我的历史不提——”
“他的历史!”经理高声喊道,“哦,确有这么回事。这件事实本身使他成了一种特殊情况,因此就可以把他的一切全都一笔勾销!唔,往下讲吧。”
“我的这段历史,正像你所暗示的,使我具有独特的理由对他怀着感激的心情(其他的人很幸运,没有像我这样的理由),可是把这段历史撇开不提,公司里也确实没有一个人不是这样说和这样感觉的。难道你不认为这里有什么人对公司老板遭遇的不幸或灾祸会漠不关心或会对这不真正感到难过的吗?”
“当然,你有充分的理由对他感恩戴德!”经理轻蔑地说道。“唷,难道你不相信,把你留在这里是作为一个廉价的实例和著名的证据,说明董贝父子(330)公司待人处事宽厚,因而有助于抬高这个大名鼎鼎的公司的美好声望吗?”
“我不相信,”他的哥哥温和地回答道,“很久以来我一直相信,是由于更为仁慈和无私的理由才把我留下来的。”
“我看你好像要背诵一段基督的什么训诫吧,”经理像山猫般咆哮道。
“不是,詹姆士,”另一位回答道,“虽然我们之间兄弟情谊的纽带早已断裂,并已被抛弃了——”
“谁断裂的,亲爱的先生?”经理问道。
“我,由于我的行为不正。我不把过失推到你身上。”
经理咬牙切齿,无声地回答道,“哼,你不把过失推到我身上!”然后嘱咐他继续说下去。
“我说,虽然我们之间已不存在兄弟情谊的纽带,我请求你不要用不必要的辱骂来攻击我,或者曲解我所说的或想要说的话,我只想向你提醒一点:如果你以为,你在这里远远超出所有其他的人,得到提拔,受到信任,享受荣誉(我知道,从一开始,你就是由于你的卓越才能和可以信赖而得到提拔的),你比任何人都能更随便地跟董贝先生交往,可以说,跟他保持着平等的关系,受到他的宠幸,由于他而发财致富,因此,公司里只有你一个人才关心他的幸福与名誉,如果你这样想的话,那么这将是一个错误。我真诚地相信,公司里,从你开始一直到职位最低的人,没有一个人不同样有着这样的感情。”
“你撒谎!”经理说道,他由于突然发怒,脸孔涨得通红。
“你是个伪君子,约翰-卡克,你说的是弥天大谎。”
“詹姆士,”另一位喊道,他的脸也涨红了。“你使用这些侮辱的语言打算干什么?我没惹你一丝一毫,你为什么这样卑鄙地对我使用这些语言?”
“我告诉你,”经理说道,“你的虚情假意与卑躬屈膝,公司里所有职员的虚情假意与卑躬屈膝,都不值得我那样做,”他咬咬大姆指,又咬咬别的指头,“我看透这一切,就像看透清澈的空气一样!这个公司所雇用的所有职员,在我与最低级职员之间的所有的人(你对他们很体贴,而且有理由这样,因为你的地位与他们相差不远),没有一个人看到他的主人受到屈辱会不由衷地感到高兴,没有一个人不暗地里恨他,没有一个人不希望他遭到灾祸而不是交上好运,没有一个人要是有力量和勇气的话会不反抗他的。愈是受到他宠幸的人就愈感受到他的蛮横无礼;愈接近他的人就愈疏远他。这就是这里所有职员们的信念!”
我不知道,”他的哥哥说道,他刚才被惹怒的感情立即被惊奇所代替,“谁用这样一些说法糟蹋你的耳朵的?为什么你偏想要来考验我而不去考验别人?不过你已经考验了我,愚弄了我,这一点我现在深信不疑。你刚才的态度和言论,跟我过去在你身上看到的截然不同。我只能再一次对你说,你被欺骗了。”
“我知道我是被欺骗了,”经理说道,“我已经对你说过了。”
“不是被我,”他的哥哥回答道。“而是被向你提供情况的人欺骗了,如果有这样的人的话;如果没有这样的人,那就是被你自己的想法和怀疑所欺骗了。”
“我没有任何怀疑,”经理说道。“我掌握千真万确的事实。你们这些胆小如鼠、卑鄙下贱、卑躬曲膝的狗!你们全都假装成同样的姿态,全都编造着同样的假话,全都哭诉着同样的话语,全都隐藏着同样显而易见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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