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拉拉[陶醉地]我的手臂一直裸露到腋下,线条十分完美,由此不难看出,我也曾是花朵,也曾受过寒风晚霜的洗礼。这种霜就是疯狂,在艺术家身上也叫做成熟。
罗伯特[同样陶醉地,但神情飘忽]美妙的痛苦!绝伦的创伤![他哧哧笑起来]幻听。天使!现在就将作曲才能从我这儿统统夺走,连同所有的附件。太好了!更多的幻觉。天使和魔鬼有时会轮班上场。这种美妙的大脑疾病,它需要占有我全部的存在,所以我自己无法再在其中拥有一席之地。今天,我将第三次把我们的婚戒扔进加达湖,但愿这一次没人再将它送还。戒指变得多余,因为女人超越了男人,可却因此失去了平衡。[傻笑]头痛!
[护理员强迫他进食。]
指挥官[咬着路易丝的脖子]对我而言,最美妙的交响曲都是如同马达一样的杂讯。有时候,在某个没有像我们义大利一样被Rx房弱化的国度,男人突然产生了一个念头,他必须向外、向上。妻子儿女舍不得他离开,请他留在里面、下面。但是他推开他们,认真细致地带着他的飞行装备,向上冲去。比如查理斯·林登柏格①,那位飞越大西洋的勇士,就是这样的人。他清楚地知道现在我必须过去,不断地飞越、飞越、飞越!
①查理斯·林登柏格(CharlesLindbergh,又译:查理斯·林白,1902-1974):美国着名飞行家,人类航空史上的先驱。1927年,他首次独自驾机成功飞越大西洋,成为全世界崇拜的英雄,《时代》杂志也将其列入20世纪最具影响力的人物之一——译注。罗伯特[尖声傻笑着,一个护理员用匙子打他的手,因为他想将整个盐瓶里的盐都洒到食物上]在过度兴奋的状态中,我容易将梦想与现实、已得到的和正期盼的事混淆!每一次对比的结果都必然是我的小克拉拉落败,尤其在与理想的可恶对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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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拉拉冲向他,将头埋进他的怀中,护理员像推开一块木头一样推开她,因为她妨碍了喂食。]
克拉拉[依然与原来一样陶醉地]我最心爱的心肝儿!我的音乐魔术师!乐观点,这样才能恢复健康!大脑疾患的痛苦剥夺了你所有尘世的快乐,这些漫长的时间你不妨用作曲来填充。
罗伯特天使的声音!突然又变成了魔鬼的呼唤!然后又出现了非常美妙的旋律。
克拉拉[对指挥官说]您听到了吗,指挥官?他在不停地作曲!他又恢复了原样,是您的艺术同行。要不了多少,交响曲就会正式出版的。
指挥官男人渴望征服,有选择地征服一个陌生的地方,征服得越远越好;征服一个女人或者一个空中航线。被误导的公众为他鼓掌喝彩。公众像女人一样注重外表,可以任意地占有他们。昨天我刚看到一大群穿着运动服的年轻身体,黑色的体操裤和白色的紧身胸衣。非常漂亮,很有味道。她们挥舞着跳操棒。太美妙了!路易丝[对正在照看餐桌的爱丽斯说]您有没有读过他写的那本书?书中用了大量篇幅来描写什么他们猛地直起身来,一种什么什么液体从他们的身上流淌下来,因为他们的动作是那么突然。那液体大多是石榴红色的,沾污了华丽的衣裳。然后,身体发出灼热的颤抖,有人就陷入了或是沸腾或是冰冷的潮流中。差不多到了十页之后,那位女士就说:我现在和别人一起离开,一个小时后,我再在葛尔登尼戈公园的栅栏旁和你见面,或者在某棵柏树旁,具体的我们还要约定一下。[她咯咯笑起来。]
[爱丽斯开玩笑似地对路易丝作了一个恐吓的动作,又给她的盘子里添了点什么。夏洛特一直在做着优美的手臂动作。指挥官朝她看了看,但依然没有理会她。]
罗伯特天才像一个沉重的幻想,压在我的艺术马达的活塞上。现在又有一个音符飞过来了!注意听![颤抖地唱出一个音]你什么也没听到吗?
克拉拉[兴奋地]是的,最亲爱的,你现在有灵感了!乐曲的头已经开好了。继续下去!
指挥官可我什么也没听到。
[女人们彼此滑稽地模仿着克拉拉的动作,表现出一种专注倾听的神情,可根本听不到任何声音,然后用手掩着嘴,无声地笑弯了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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