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他所说的母亲不是指大地。
“‘就是我们最早的一辈,’他回答,‘我们所有的人都是他们的后代。’“我试图看穿他的心思,琢磨其中的真相,可是他察觉了我的企图,就像一朵花会在薄暮时分闭合,他把自己的思想隐藏了起来。
“‘跟我来。’他说道,一边拖着脚步走出这间宽敞的屋子,走进一条和这里有着相同装饰的长廊。
“我感到我们到了一处更为古老的所在,也许建造的时间比这座神庙还要早。我不明白自己是怎么知道这一点的。在那里你感受不到现在在这座岛屿的阶梯上所能感受到的寒冷。在埃及你不会有这种感觉。那感觉是完全不同的。你能感到连空气中都似乎有某种生命存在。
“然而越是前行,越是能够感受到更多明显的痕迹,证实这里的苍老。墙壁上的图画更为古老,色彩更为苍白,到处是彩色石灰剥落后留下的斑斑痕迹。图画的风格也有所不同。小人形的黑发更长更密,整体上似乎更为优美,更多地描绘了光线照射的侧面和繁复的图案。
“走廊深处有水滴自石壁滴落。那声音在通道里回荡犹如歌声。通过这些描画得细致精巧的图案,石壁自身也仿佛获得了生命,仿佛远古时代,那些虔诚的画师所反复施展的神奇手笔,真的具有一个散发异彩的能量之核。在这没有任何声响的地方,我却听见生命在低语。尽管根本无人觉察,我却能够感受到漫长的历史正在延续。
“在我打量石壁的时候,身边的黑色身影停下了脚步。他在空中做了个手势,让我跟随他走进一扇门,于是我们进入了一个狭长的矩形房间,墙壁上写满了精妙的象形文字。
站在这里就如同被一份手稿包裹了起来。然后,我看见墙边并排放着两口石棺。
“这些盒子的形状宛如里面躺着的干尸,经过雕塑和描画,能够充分表现死者的形貌,脸部由反复锤炼过的黄金制成,眼睛里镶嵌着天青石。
“我高高举起蜡烛。我的向导费了好大力气才完全打开这些石棺的盖子,于是我看见了里面的东西。
“乍一看石棺里各装着一具尸体,等我凑近了才发现那原来只是堆聚成人形的灰烬。
除了这里那里有一颗白色的尖牙或者一片骨头之外,找不到一块血肉。
“‘现在,无论多少鲜血都不可能再让他们苏醒了,’我的向导说道,‘他们已经完全不可能再复活。他们的经脉已经被毁。能够醒来的早已醒来,我们的伤痛,也许几百年之后才会痊愈,也许那时我们所受的折磨才会停止。’“在他阖上石棺之际,我发现石棺的内盖已熏得漆黑,这是把这两具尸体焚毁的大火所为。直到棺盖阖上我才松了一口气。
“他转过身又向门口走去,我举着蜡烛紧随其后,可是他又停了下来,回头望了一眼这两口彩绘的石棺。
“‘只有这些灰烬被散开之后,’他说,‘他们的灵魂才能获得自由。’“‘那你为什么不把灰烬散开呢?’我说,尽力掩饰声音里透出的绝望和毁灭般的心情。
“‘我应该吗?’他反过来问我,眼睛大大瞪着,连周围的皱纹都被撑开了。‘难道你认为我应该吗?’“‘你居然问我!’我说道。
“他又干笑了一声,这种笑声似乎充满了痛苦,然后他继续沿长廊前行,带我来到一间点着烛火的房间。
“原来这是一间图书室,几星零散的烛光下,能看见羊皮纸和莎草纸卷轴被放置在钻石形木架之上。
“我不禁高兴起来,因为图书室是我的理解力能够达到的地方。在这样一个人类建造的场所之中,我仍能够感受到几分古时的睿思明智。
“可使我大吃一惊的是,我又发现了另外一个人——另一个我们的同类——侧身坐在写字台后面,眼睛看着地板。
“这家伙可是一根头发都没有,尽管周身漆黑一片,他的皮肤却丰满亮泽,就像搽了层油似的。他的面部轮廓优美,一手搭在白色亚麻布短裙上,摆出了优雅的弧度,在他裸露的胸部,肌肉发达清晰可辨。
“他转过身抬头打量我。于是我们之间立刻产生了某种交流,正像我们所擅长的那样,这种交流比无声更为寂静。
“‘这是我们的前辈,’带领我来到这儿的那个比较虚弱的家伙说道。‘你自己就能看出,他是如何经受烈火的考验的。然而他是不会说的。自从那件事情发生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开口说过话。不过他肯定知道父亲和母亲在哪里,以及他们让这一切发生的原因。’“这位前辈只是又把目光转向了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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