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瑞想要这笔津贴,她是个奢侈成性的女人。毫无疑问,老厉明明白白指点过,如果爱丽选择的话,这笔钱任何时候都会打折扣,假如可瑞目前忘记了自己的身份,批评得爱丽的新婚夫婿太刻薄的话。
鲁朋表哥,或者鲁朋表叔吧,这次旅行并没有来,却给爱丽写了封高高兴兴、毫无拘束的信,希望她非常幸福,但不相信她会喜欢住在英国。“爱丽,如果不喜欢的话,就立刻回到美国来吧;不要以为得不到欢迎,因为你自会有人欢迎,至少鲁朋表叔会欢迎你。”
“他说起来倒挺好听的嘛。”我向爱丽说道。
“是呀,”爱丽沉思着说,看上去,她对自己这句话并不太有把握。
“爱丽,你喜欢他们中任何一个吗?”我问道:“或者,我不应该问你这句话吧。”
“当然,任何事情你都可以问呀。”但她有一阵子没有回答,然后这才说话了,带着些最后定局和决定的口气:“不,我想我并不喜欢,看上去古怪,但我认定这因为他们并不真正属于我,而仅仅由于环境,由于亲戚关系。他们没有一个是血肉至亲。我爱父亲,还记得他,我想他身体很差,爷爷对他很失望,因为他并没有多少做生意的头脑,也根本不想进商业界,他喜欢到佛罗里达州去啦,喜欢钓鱼啦,诸如此类的事。后来同可瑞结了婚,我根本不喜欢可瑞——或者,就因为这样,可瑞也不喜欢我。当然,我的亲娘,已经记不起来了,我喜欢亨利叔叔和卓伊叔叔。他们很风趣——有些地方比父亲更加风趣。我想,父亲在某方面,是一个沉默而相当忧郁的人,而两个叔叔,却能自寻乐趣。我认为,卓伊叔叔有点儿野,那种野劲儿是因为有很多钱;反正,开汽车时撞车失事的就是他;另外一个叔叔在作战中阵亡。打从那时候起,爷爷就成了个病人,三个儿子都死了,对他真是恐怖的打击。他不喜欢可瑞,也不太理会远房的什么亲人;举例来说,鲁朋表叔。他说过,谁也不知道鲁朋要干什么。这也就是为什么他作了安排,把自己的钱交给信托董事会;一大笔钱捐给了博物馆和医院;留下给可瑞生活的足够多的钱,还有给女婿的一份——那就是博市克姑父。”
“但是大部分都归你?”
“不错,我想这也使爷爷有一点点担心,他竭尽了全力为了我,而要这笔钱有人监督。”
“靠安德叔叔和劳斯坦吗?一个是律师,一个是银行家?”
“是呀,我想爷爷认为我自己没法儿照应得很好。奇怪的事,他让我到年满二十一岁止,——而不是像很多人的做法,要到二十五岁——这笔钱就不归信托董事会保管了。
我想那因为我是个女孩子吧。”
“那可真是奇怪,”我说:“在我看起来,应该反过来才对嘛?”
爱丽摇摇头,“不,”她说:“我想爷爷认为年轻的男人总是很野,寻欢作乐的,就会有那种邪门女人千方百计把他们套牢;如果让他们有时间去逍遥浪荡——这是你们英国人的说法吧?——玩个够,倒是件好事。但有一次他对我说:‘假如一个女孩子要懂事,基本上二十一岁就行了,让她再多等四年,并不会有什么两样。除非你很笨,二十五也还是一样的笨。’”爱丽望着我微微笑道:“而他并不认为我笨,他说:‘你对人生也许认识得不多,爱丽,不过你很通情达理。尤其是对人,我想你以后也会永远这样。’”
“我想他不会喜欢我。”我若有所思地说道。
爱丽为人相当实在,倒没有想要使我安心而说上些什么,毫无疑问这是真情实况吧。
“不会!”她说:“我想他在开头时,大概吓得要死,习惯了也就好了。”
“可怜的爱丽。”我突然说道。
“你为什么说这句话呀?”
“以前我对你说过一次,还记得吗?”
“不错,你说过可怜的小小富家女,这句话也说得相当正确呢。”
“这一回倒不是有同样的意思。”我说:“我并不是说因为你富所以可怜,我想意思是……”我迟疑了一下:“你有太多的人,……算计你,围在你周围;想问你要东西的人太多了,但是却并不真正关心你。这是事买,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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