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带着某种柔和的尾音,不是欧洲语系,某种同时更尖锐也更柔和的语音,或许是阿拉伯语或希腊语一般的音乐。他的话语毫无火气。
『滚出去吧,把那些录音带也拿走,都在你的身边。我知道你那本书,不会有人相信的。现在你可以走了,把东西也都带走。』
所以你不杀我?也不打算迎我入吸血一族?这真是穷途末路的愚蠢想法,但他就是无法克制。他见识过此等力量,既不是谎言、也不是狡诈。他察觉到自己在哭泣,被恐惧与饥渴弄得软弱不堪,简直是个孩子。
『将你变成同族?』口音变得更深,为那些话语带来力量。『我干嘛要这样做?!』他的眼睛眯起:『我不会对那些我所鄙弃的人施加这等法术,他们转眼间就会搞砸一切。我又何必对你这个纯真的傻瓜这麽做?』
我想要,我要永远活着。丹尼尔坐起来,慢慢地站起身子,挣扎着想看清楚阿曼德,在远方的大厅有个微弱的灯泡发亮着。我想要和路易斯与你在一起。
轻柔但意味轻蔑的笑声:『我明白他为何挑选你担任他的告解者。你既天真又可爱,但也许美貌是唯一的理由,你知道。』
他沈默不语。
『你的眼色相当特殊,几乎是紫罗兰的颜色。而且,你既充满顽抗之色、也柔顺得很。』
让我不朽,赐予我这份赠礼!
又是笑声,不过有些哀伤,在同样的远处水流不断响起。房间变得可见,是一间污秽的地下室。眼前的形体愈发类似人类,皮肤上甚至现出粉红光晕。
『他告诉你的皆属实情,但不会有人相信你。没多久你就会因为这等知识而发疯,向来都是如此。但是,现在你还没有失去神智。』
不,这都是真实发生的事情。你是阿曼德,我们正在交谈,而且我没有发疯。
『没错,我觉得很有趣。最有趣的是你竟然知道我的名字,而且还活着。我从未将名字透露给任何活人。』阿曼德犹疑了一下:『我不想杀你,现在还不想。』
丹尼尔首度有些害怕。如果你仔细观察这些物种,你会知道他们究竟为何物,就像是与路易斯交手的那一次。他们不是活人,而是拟仿活人的狰狞怪物。眼前的这一位则是彷效年轻男孩的发亮样本。
『现在我要放你走,』阿曼德轻柔有礼地说:『不过我打算跟踪你到每个地方。只要我觉得你还算有趣,就会让你继续活命。但是,也许我会失去兴致,就这样做掉你。每种情况都有可能,你必须自求多福。又或许你可能逃得掉我的追踪,我自有其局限。你可以到世界的任何一处,而且白天也可行动。现在就走,我要看着你跑开。我想要看你会做些什麽,你是何等人物。』
赶快,开始跑吧!
首先是里斯本的早班飞机,手中紧握着黎斯特的表。过了两夜他就到马德里,赫然发现阿曼德就在他搭乘的巴士上,坐在他的旁边不远处。一个星期後在维也纳,他从咖啡店的窗户往外看去,阿曼德刚好在对街口盯着他看。就在柏林,阿曼德溜进他乘坐的计程车,坐在那里瞪着他瞧,直到丹尼尔跳出车外,趁着人车杂沓的当口溜走。
几个月後,这些沈默的面面相龃转变为更激烈的攻势。
半夜时分,他在布拉格的某间旅馆醒来,发现阿曼德就在他的床边,疯狂而暴躁。『和我谈话!我命令你这麽做。醒来,为我介绍这个城市。为何你要到这个地方来?』
在行经瑞士的一班火车上,他突然看到阿曼德就在对面看着他,毛皮大衣的领口高高翻起。阿曼德将他手中的书本抢过去,坚持要他解释何以阅读这本书,封面的图画又做何解释?
在巴黎的夜晚,无论是大街或暗巷,阿曼德都不放过他,不时停下来质问他为何要去某个特定的地方,要做些什麽。他从威尼斯的旅社窗日望出去,看到阿曼德就在对街。
有好几个星期过去,不再有阿曼德的造访。丹尼尔摆荡於恐怖与诡异的期待,不经旋踵,阿曼德就在纽约的机场守候他。接下来在波士顿,当丹尼尔进去餐馆用晚餐,阿曼德也在里面。请坐下,丹尼尔的晚餐已经点了,可知道《夜访吸血鬼》已经摆在书店的架上?
『我必须招认,这种小小的恶名还真是有趣得紧。』阿曼德带着优美的礼仪与邪门的微笑说:『令我困惑的是你竟然不要这等名声!你并未把自己放在「作者」的头衔,这代表着你可能相当有教养、或者是个懦夫。任何一种情况都不怎麽好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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