蒸汽机相当沈重,她在每个房间都凿出一部分的原始痕迹。奇异的噪音使得她难以定神,墙壁内似乎满溢着笑声喧哗,有人急促的讲着法文,还有哭泣的声音——是个女孩或小孩吗?
她将要命的嘈杂机器关掉,就什麽也听不见。原来只是空旷屋子的回音。
她赶紧加工,注意到自己好久没有进食,也没有睡觉。她一间间的动工,进行到主卧室的时候,终於找到她想要的:毫无粉饰的石膏墙壁上,绘着一幅壁画。
煞那间她高兴的失神,无法移动。然後她加速动工,那就是黎斯特为克劳蒂亚打造的那幅画:魔幻森林。就在烘烤机的加速运作之下,她露揭出更多原始的壁画。
『潺潺流动的小溪旁边,独角兽、金色的小鸟、长满果实的树木坐落着……』完全符合路易斯在书中描述的景致。最後她已经凿通四面墙壁,揭露出完整的壁画。这铁定是克劳蒂亚的房间,她感到头晕目眩,太久没吃东西的缘故。她看看手表,已经半夜一点钟!
天哪!她竟然茫然无感的过了大半夜,得立刻走人才是。这是她进入泰拉玛斯卡以来,第一次忘记遵守规章。
可是她根本动弹不得。虽然亢奋莫名,但也累的不像样。她就这样一直盯着涂上金漆的小鸟看,还有娇小美艳的花朵,天空一片艳蓝,但是没有太阳,只有闪烁着光彩的星河与皎洁的园月。点点滴滴的银色星晖还停留在墙壁上。
她慢慢发现,背景的後方有个石头砌成的东西,原来是一座城堡。从森林漫步到那个木质的闸门,真实愉快无比呢。就像是进入另一个次元……她的脑中响起一首原本快要被遗忘的歌曲,以前玛赫特常常唱的那首歌。
然後,不知怎地,她当真看到墙上画的木门真的变成一个入口。
她往前探视,没错,一个四方形的开口。她跪下来,试探性的摸一摸。她拿着螺丝起子往那里动工,可是却无法开启那个入口。
她坐下来思考,这是个被绘画的闸门覆盖的入口,旁边还有一个也是画成的把手。没错,就在那儿!她伸出手去转动那个把手的部位,入口的门应声而开。真是水到渠成般的简单。
她扭动手电筒,看到一个小小的隔间。有东西在那里:一本以白色皮革充当封面的书本,一串玫瑰念珠,还有一个很古旧的瓷釉洋娃娃。
好一段时间,她无法伸手触摸那些物品。那就像是冒渎一个墓似的。依稀飘来淡淡的幽香,她不是在做梦吧?她的头好痛,这绝对不是梦境。她伸出手去,先抱出那个洋娃娃。
以现在的标准看,那娃娃的手工并不精细,可是手脚的关节却做的相当灵活。白色洋装与薰衣草色的肩带已经快要腐朽,化为零碎的布块。但是瓷釉质的头颅还是非常可爱,水蓝色的大眼镜与金色卷发依然完美无瑕。
『克劳蒂呀。』她低声说。
她的声音让自己意识到,如今是多麽的安静。四下无声,惟有老旧地板的震动与旁边桌子上的台灯。可是附近还是传来大键琴的乐声,这回是萧邦的曲子,一分锺华尔兹,技巧还是如许眩目灿烂。她静静的坐着,膝盖上躺着那洋娃娃。她想要梳理它的金发,整理她的肩带。
《夜访吸血鬼》的高xdx潮场景再度涌上脑海:在巴黎,克劳蒂亚遭到毁灭,活生生被阳光晒成一堆灰烬。洁曦感到一阵呆滞的震惊,心跳几欲涌出喉头。克劳蒂亚已然杳无踪影,但其他那几个却还留存。黎斯特,路易斯,阿曼德……
她倏然一惊,看到隔间内的其他事物。她拿起那本书来看。
是一本日记!纸页已经脆黄生斑,但是那老式的字迹仍然历历在目。油灯已经都燃亮,房间里一片舒适的黄色湛光。她毫不费力的转译其中的法文,第一篇的日期是一八叁六年,九月二十一日:
这是路易斯送给我的生日礼物。尽管随意使用,他这麽说。也许我可以誊录一些可爱的小诗,不时念给他听?
我并不真的明白『生日』的意思。是说在这一天,我降生到人世间;还是说那是我抛弃人类的身份,成为现在这模样的纪念日?
我那对绅士双亲总是规避这些简单的问题,大概认为说穷追不舍的谈论这些议题,有失贵族的风范。路易斯起先会显得困扰,然後看起来悲惨得很,最後只好去阅读晚报。黎斯特会微笑的为我弹奏莫扎特,然後耸耸肩膀说:『这是我们把你生出来的纪念日。』
如同以往,他又送一个洋娃娃给我,长的和我没两样,也穿着和我没两样的衣服。他要我知道,这娃娃可是万里迢迢的从法国远渡而来。可是我要拿它来干吗?像个真正的小女孩那样跟娃娃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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