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该怎样为那集团和我所成为的圣徒辩解?
三百年来,我一直是撒旦的流浪天使,我是他麾下孩童面孔的杀手,他的将领与愚者。尽管亚力桑德拉一直跟随着我,当其他人纷纷毁灭或离去的时候,她依旧保持着信仰。但这是我的罪恶与历程,这是我可怖的愚行。我必将在有生之年都独自背负这一罪愆。
当我动身北上的前一夜,他们决定我必须改名。
阿玛迪欧这个名字里面含有上帝的圣名,不适合作为黑暗之子的名字,特别是考虑到我即将成为巴黎集会的领导者。
亚力桑德拉从众多名字之中为我选择了阿曼德。
于是,我就成了阿曼德。
翻译:星云
我不想再谈起其他那些逝去的时光,我不喜欢,我不在意。我怎能给你讲述连我自己都不热中的事情,你难道能被它们所打动吗?
但是,已经有过太多文字描写关于我的过去。但如果你没有看过又能怎样?如果你不曾沉迷于《吸血鬼莱斯特》中关于我和我那些所谓的幻觉与谬误的华丽描写,那么又将如何?
好吧,好吧,那就再说一点。但这只是为我在纽约看到维罗尼卡圣纱那一刻做个铺垫。这样你就不用回头去查他的书,只看我的书就足矣。
好吧,让我们跨越我生命中的叹息桥。
三百年来,直至桑提诺本人已经消逝无形,我仍对他的古老法则忠心不贰。要知道,桑提诺这家伙可是根本就没有死。他在现代世界里生存下来,健康,强壮而沉静,并且对他曾在1500年我北上巴黎时灌输给我那些信条并无丝毫歉疚愧意。
那些时候我已全然陷入疯狂。我充当了集会的领袖,还全盘承袭了他交给我的仪式典礼,那些可笑的黑暗祷词与鲜血洗礼,我完全成为炼金术士与伟大的导师。和其他吸血鬼一样,我的体能与强壮也逐年增加,我贪婪地吸食牺牲品的血液,并以此滋养我吸血鬼的超凡力量,那是我当时所能梦想的唯一享乐。
我可以迷惑我所杀戮的对象,并且总是刻意选择那些美丽的,充满希望的,最勇敢大胆与卓越不凡的人作为我的食粮。我再不用眩彩华丽的幻想减轻他们的恐惧与痛苦。
我已疯狂。我抗拒那些有光亮的所在,不再走入哪怕是最小的教堂以寻求安慰,而是彻底拜倒在黑暗法则所提供的完美之下。我像一个蒙尘的幽魂,徘徊在巴黎最黑暗的深巷,凭着虔诚与顽固将这城市最高雅的诗歌与音乐闭锁在双耳之外,对她那宏伟巍峨的教堂与宫殿则视而不见。
我对集会倾注了全部的爱,在黑暗中,我们曾彼此低语,宣称我们当如何成为撒旦尽善尽美的圣徒,或决议是否应当让一个美丽勇敢的囚徒加入我们可怖的团伙,成为我们之中的一员。
但有些时候我从这疯狂中醒觉,进入一种我自己也清楚其危险之处的状态。我独自躺在我的泥土小屋——它就在我们聚集的巴黎圣婴公墓的秘密陵墓里——夜复一夜,我梦想着古怪而毫无意义的事情:我的凡人母亲曾经赠给我的那件精美的小小珍宝究竟怎样了?那件她自安放圣像的角落取出并亲手放在我手里的Podil的古怪工艺品究竟怎样了?是的,正是那个彩蛋,深红的底色上描绘着美丽的星辰,那么,它究竟到哪里去了,变成了什么样的形状?如果在那个夜晚,我没有把它以皮毛层层包裹,遗留在我一度居住的黄金棺椁中又将如何?啊,这一切是否真的曾经发生过,我曾经在一个城市中生活,那里有着白色屋顶的宫殿,波光粼粼的运河与甜美的灰色海洋,迅捷优雅的帆船在其中穿梭,长长的桨整饬有序地次第扬起,宛如有了生命,那些精心喷涂的帆船上经常可见鲜花点缀,洁白的船帆纤尘不染。啊,这不可能是真的,想想看,一座纯金的殿堂,里面有个纯金的棺材,还有那件特别的珍宝,那脆弱易碎而又可爱的东西,那个彩蛋,那薄脆至美的彩蛋,彩绘的外壳完美地掩饰了内里湿润,神秘,蕴含生命的流体。啊,多奇怪的想象。但它究竟到哪里去了,什么人会找到它呢!
肯定有人发现了它。
它或许依旧留在那里,深眠于那座水上城市的那座宫殿之下,一个被精心修建在深深的礁湖淤泥底下的防水地下室里面。不,永不,不要这样,不行,不要去想这些,你这渎神的双手不能接触那样的东西。你明知道,你那内心深处潜伏着的叛逆的小小灵魂完全知道,你永不可能回到那座低矮的城市,那里的街道上积满冰水,你那无可置疑的传奇般的父亲从你的手中拿到酒喝,原谅你从他身边离去,成为一只强悍的黑翼巨枭,在夜晚腾空而起,甚至高过了弗拉迪米尔城的穹顶。好像有人已经把那个蛋彻底打碎,那精心描绘,精美绝伦的彩蛋本是我的母亲珍而重之地交给我的,但却有人恶毒地把它轻易捏碎了,还刻意在手里碾来碾去,把里面腐烂腥臭的流体尽数倾倒出来。啊,你已诞生,这夜晚的鸟儿,飞得比Podil的烟囱还要高,比弗拉迪米尔城的穹顶还要高,愈来愈高,愈来愈远,直到离开这片荒原,离开这个世界,飞入一个黑暗的丛林,一个深邃黑暗没有尽头的大森林,你永远不能从中逃脱,林中充斥着冷酷残忍的野生豺狼,专门以吱吱乱叫的老鼠,蠢蠢蠕动的爬虫与尖叫连连的牺牲品充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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