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吃惊地发现加百列正从那个遥远的祭坛上冷若冰霜地凝视着我,我赶快紧紧闭锁起自己的心灵,我才不会让她读我的思想,此时我对这间屋子里的所有人都感到某种敌意。
路易进来了,他很高兴我并没有死去。他有话想对我说——他知道我介意其他人的存在,他自己对此也感到很忧虑。他看上去还是那副苦行僧的样子,穿着破损的黑色衣服,样式合体,但是已经脏得不像样子,里面是一件轻薄而磨损的衬衫,看上去简直不像是布料和蕾丝,而是小精灵们以纤细的丝线纺出来的织物。
“我们是不得已才让他们进来的,他们就像豺狼一样在周围虎视眈眈,不肯离去。他们就这么来了,看过他们想看的东西,然后又走了。你知道他们想要得到什么。”
我点头。我没有勇气向他承认,我想要得到的也无非是同样的东西。我其实从未停止对它的思考,一分一秒也没有,尽管自从和他交谈的最后夜晚之后,那伟大的音乐与节奏已经使我获得新生。
我想要他的血,我想吸。我把这个想法平静地告诉了路易。
“他会摧毁你的,”路易低语。他的面孔因为恐惧而变得绯红。他以疑问的目光望着温柔缄默的瑟贝尔,她不由得赶快拉住了我的手,本杰明却以热情而明亮的目光探究着他。“阿曼德,你不能做这种尝试。他们中间有个人过于靠近了,他就把那家伙打碎了。他的动作那么迅速,完全是自动的。打人的那条胳膊好像石头一样,那家伙一下子就倒在地板上,粉身碎骨。别靠近他,不要做这种尝试。”
“年长强壮者们呢,他们试过吗?”
这时潘多拉开始说话。她站在阴影里,已经看了我们一小会儿。当时我已经忽略她是多么的美丽而引人注目。
她那长而丰满的棕色头发向后梳起,披散在她纤细的颈后,她脸上涂了些深色的脂粉,看上去光彩照人,简直像是凡人女子一般。她的眼睛热烈勇敢。带着一种女性特有的妩媚随意,她把手放在我的肩膀上,表示她也非常高兴我还活着。
“你了解莱斯特的,”她祈求道,“阿曼德,他身体里蕴含着那么强大的力量,没有人知道他可能会做出些什么事情。”
“但是你们难道从来也没有想过吗,潘多拉?难道这个念头从未进入过你的脑海——从她的咽喉吸血,从而看到基督的形象?他身体里的血液说不定能够确凿无疑地证实他曾经吸过上帝之血。”
“但是,阿曼德,”她说,“上帝从不是我的神明。”
多么简单,多么斩钉截铁,一针见血的回答。
她因为关怀我而微微叹息,温和地笑道,“就算你的上帝真的在莱斯特体内,我也认不出他来。”
“你不了解,”我说,“有些事情发生在他身上,当他追随那个叫做蒙那克的魂灵时,有些事情发生了。他带回了圣纱。我看到了它上面蕴含的……力量。”
“你看到的是幻象。”路易善意地说。
“不,我看到了力量,”我说,对自己有片刻彻底的怀疑,我这一生漫长的历史仿佛又在刺伤我。我仿佛看到自己在黑暗中蹒跚而行,手中举着一只孤单的小蜡烛,寻找自己亲手所绘的圣像。这种可怜,卑微而绝望的感觉粉碎了我的灵魂。
我发现自己吓到了瑟贝尔和本吉,他们目不转睛地凝视着我——他们从来没有看到过我这个样子。
我伸出手臂把他们拉进我身边,拥抱他们。为了保持最强壮的状态,在过来之前我已经进食过了,所以皮肤还保持着令人愉快的温度。我亲吻了瑟贝尔淡粉色的嘴唇,还有本吉的小小头顶。
“阿曼德,你真让我生气,”本吉说,“你从来没告诉过我你相信那面圣纱。”
“你呀,小家伙,”我不想让其他人太注意我们,急匆匆地说,“当它还放在教堂里展出的时候,你去看过吗?”
“去过,我的看法和这位了不起的夫人一样。”他耸肩,“他从来不是我的神明。”
“看看他们,”路易温和地说,声音有些虚弱颤抖。他一直不顾饥饿地守在这里,“我会把他们轰出去的,潘多拉,”但是他的声音却对任何哪怕是最胆小的家伙都没有威慑的作用。
“就让他们看他们想看的罢,”她冰冷地低声说。“他们的好景也不长了。他们让世道变得艰难,令我们蒙受耻辱,这对于生者或死者而言都没有任何益处。”
我想这是种可爱的威胁,我希望她能把大多数人轰出去,但我也知道这位千年之子对于他们这些人的想法应该是和我差不多。而我又何尝不是未经任何人的许可,鲁莽地把我的孩子们带到这里来,看着躺在地板上的我的朋友。
耽美书斋推荐浏览: 安妮·赖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