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不需要我——”
“你知道我需要你。你知道我极力把你抬回这里,想把你留在这里,永远永远把你藏起来,不让世人发现。而你正在引诱我,安妮。你,你那女巫的长发,你那即使表情凝重时也还在笑,随时都在笑的金黄、棕绿混合的眼睛。然而,我将把你从你自己以及我的手中解救出来。你今晚就走,到贝拉夫——”
“我不去贝拉,”我打断他的话说。
“你要去。即使我得带你到那里,把你抛上船,你也要去贝拉。你以为我是什么做的?你以为我喜欢每天晚上都因怕他们把你捉去而难以安眠?人不能老是依赖奇迹出现。你必须回英格兰去,安妮——而且——而且结婚,过着愉快的生活。”
“跟一个能供给我良好家境的稳定可靠的人!”
“这也比——惹祸的好。”
“那你呢?”
他的脸色变得冷酷而坚定。
“我已准备好该做的事。不要问那是什么,你可以猜得到,我敢这么说。但是我告诉你——我将洗脱我的罪名,或为此而死,而且我将勒死那个那晚想谋害你的该死的流氓。”
“我们必须公平一点,”我说,“他实际上并没有把我推落山底。”
“他不需要推你,他的计划比那样更狡猾。我后来到小路上,看到一切都没什么异样,但是路两旁指示用的小石子已被稍微移动过,边缘上长的都是高树叶,他把小石子往路边缘移,排成像是一条小路,因此你以为你仍然踏在小路上,而实际上你正踩空了。要是我碰到他,他准死无疑!
他暂停了一会儿,然后以一种完全不同的声调说:
“我们从没谈过这些事,对不对,安妮?但是该谈一谈的时候已经到了。我要你听听整个故事——从头开始。”
“如果回想过去会让你感到受伤的话,那就不要告诉我,”我低声地说。
“但是我要你知道,我从没想过,我会将生命中的那一部分告诉任何人。很可笑,不是吗,命运之神所玩的把戏?”
他沉默了一两分钟。太阳已经下山,非洲天鹅绒似的夜色,像斗篷一般地包裹着我们。
“其中有些我知道,”我温柔地说。
“你知道什么?”
“我知道你的真名叫哈瑞-鲁卡斯。”
他仍然犹豫着——没看着我,只是直直地往前看。我对他脑子里正在想什么毫无所知,但是最后他的头猛地向前一抬,好像下了某种决心,开始叙述他的故事。
“你说对了,我的真名是哈瑞-鲁卡斯。家父是一位到罗得西亚来从事农耕的退伍军人。当我在剑桥的第二年时,他去世了。”
“你喜欢他吗?”我突然问。
“我——不知道。”
然后他脸红着以一种突然变得强烈的语气继续说:
“为什么我会那样说?我是爱我父亲。最后一次我见他时,我们彼此说着很难听的话,而且我们因我的放荡不拘和债务激烈地争吵过,但是我关心那个老人。我现在知道我有多关心——但已经太迟了,”他较为平静地继续说:“我在剑桥遇到了另一个人——”
“小厄兹里?”
“是的——小厄兹里。他的父亲,如同你所知的,是南非的显要之一。我的朋友和我,我们一度一起飘泊着。我们对南非有一份共同的喜爱,而且我们俩都对世界上未被足迹践踏过的地方有偏好。在他离开剑桥之后,厄兹里跟他父亲发生了最后的一次争吵。那老头子已替他还过了两次债,拒绝再帮他还任何债。他们之间场面十分火爆,劳罗斯最后忍无可忍地宣称——他不再替他儿子做任何事了,他必须自力谋生一段时日。结果是,如同你所知的,那两个年轻人一起到南美去勘探钻石。我现在不想详细叙述在南美的那段日子,但是,我们在那儿过得很快活。十分艰苦,你知道,但却是一种美好的生活——一种远离常轨,做一天吃一天的争夺生存方式——而,天啊,那也是认清朋友的地方。我们之间在那里产生了一种只有死才能把我们分开的结。好了,如同瑞斯上校告诉你的,我们的努力没有白费。我们在英属圭亚那森林中心,发现了庆伯利第二。我无法向你形容我们的欣喜若狂之情。实际上那并不是由于这项发现的金钱上价值——你知道,厄兹里看钱看得多了,而且他知道他父亲去世后,他将成为百万富翁,而鲁卡斯一直都很穷,早已习惯了。不,不是因为钱的缘故,而纯粹是一种发现的喜悦。”他暂停了一下,然后以一种几乎是道歉的方式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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