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他说,用眼睛扫了一下她的头部,“你的头发真和奥利夫的一模一样。”
“而且,你也明白,你的妻子一个劲儿地坚持——要我把那个口信捎给你。”
“对啦,口信。什么口信?”
“告诉你要小心——特别小心:你很危险,要提防有个叫鲍里斯的什么人。”
“鲍里斯?你是说鲍里斯-格莱德尔吗?”
“对了,你认识他吗?”
他摇摇头。
“我从没见过他,但我知道他的名字。他是我妻子的一个亲戚。我听说过他。”
“他为什么危险?”
“什么?”
他心不在焉地说了一句。
希拉里把她的问题重复了一遍。
“哦,那件事呀,”他好像绕了一大圈才回来似的,“我并不知道他对于我为什么有危险。可是,从各方面来说,他是个危险的家伙。”
“在哪方面?”
“嗨,他是那种半发疯的理想主义者,他们会高高兴兴地杀掉人类的一半,只要他们由于某种原因认为这样做是有益的。”
“我了解你所说的这种人。”
她认为她的确了解这种人——并且他们好像就在眼前(但为什么会这样?)。
“奥利夫见着他了吗?他都对奥利夫说了些什么?”
“我说不上来。她所说的就是这些。关于危险——啊,对啦,她还说‘她简直不能相信’。”
“相信什么?”
“我不知道。”她犹豫了一会儿,然后说:“你知道——这是临死前的话……”
一阵痛苦在他脸上抽搐。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到时候我自然会习惯下来的。目前我还转不过弯来。只是关于鲍里斯,我有点迷惑不解。我在这里,鲍里斯怎么会对我有危险呢?假如他见到了奥利夫,那大概是在伦敦见到她了。”
“是的,他到了伦敦。”
“我还是有点莫名其妙……那又有什么关系?他妈的,现在任何事也没有关系了。我们在这里,呆在这样一个王八蛋地方,周围都是没有人性的机器人。”
“我也有这种感觉。”
“我们逃不掉的,”他用拳头照着水泥墩子捶了一下,“我们是逃不掉的。”
“不对,我们能逃掉。”希拉里说。
他非常吃惊地转过身来盯着她。
“你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们会找出办法来的。”希拉里说。
“我的好女人,”他轻蔑地笑了,“你根本不明白这是个什么地方。”
“战争年代人们从最不可能的地方逃了出来,”她固执地说她决不让自己陷入绝望,“他们挖地道,或类似什么。”
“全是岩石怎么挖得通呢?还有,挖到哪里去呢?周围尽是沙漠。”
“那么,只好‘类似什么’了。”
他端详着她。她充满信心地笑了,这种信心很顽强,虽然根底不牢靠。
“你这个女人真不寻常!听起来你倒是满有把握哩。”
“办法总是有的。可能需要花时间,需要周密计划。”
他又一次愁容满面。
“时间,”他说,“时间……我可没有多少时间了。”
“为什么?”
“我不太清楚你能不能听懂我的意思……是这样的,我在这里真正不能——干出什么。”
她眉头紧锁。
“你这是什么意思?”
“叫我怎么说呢?我不能工作了,我也不能思考了。干我这一行,需要高度集中。大量的工作是——怎么说呢——是创造性的。自从我来了以后,我几乎丧失了对工作的迫切感。我所能做的不过是把低级工作做得出色一点而已,那是任何一个蹩脚的科学界同仁都干得了的。但他们把我搞到这里来却不是为了这个,他们要的是有独到见解的东西,但是,我搞不出什么独到见解来。而且,我越是紧张,越是害怕,也就越搞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来。这种情况快要把我逼得神经错乱了,你明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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