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黎斯特,我不能再去旅行了。”她很认真地说,她的话让我悲伤。“有时候我会有我的生命已经完结了的可怕想法。我得意识到我几经八十五岁了。我不能再穿我心爱的高跟鞋,至少不能穿到这个房间外面去。”
她低头看着她的双脚,看着那双可恶的钉片高跟鞋,她是那么为它骄傲。
“即使到新奥尔良的知道我是收藏家的珠宝商那里去也要筹划一番。”她加重语气,“虽然我每次外出总是坐最大的长轿车,当然是教区里最大的豪华轿车,而且还有绅士当替我驾驶、陪伴我,当然还有珍斯曼,亲爱的珍斯曼。可是你这阵子到哪去了,奎因?看起来要是我真的在正常的钟点醒过来然后定个约会,我会找不到你。”
我不知所措。这是一个羞耻的晚上然后是更多的羞愧。我感到远离了她,而我过去跟她是那么靠近,我又想起了斯特林,想起了他的血的味道,还有我几乎就吞噬了他的灵魂,然后我想黎斯特是否在我们俩的身上都施了某种魔法——奎因阿姨和我——让我们如此坦率。
可是我喜欢这样。我相信黎斯特,接着我有一种疯狂的想法,那就是如果他打算伤害我的话,他就不会听奎因阿姨说话了。
奎因阿姨继续她的话,以可爱的活泼的方式,她的嗓音更令人愉快,尽管她的话依旧悲伤。
“所以我坐在这里,跟我的小护身符一起,”她说,“我还看我的旧片子,一边期待着奎因会来,可是要是他没有来,我会理解。”她一指我们左边的大电视。“我试图不去苦涩地思考我的衰弱。我的一生是富足、完满的。而我的浮雕石让我高兴。对它们纯粹的着迷已经足以让我快乐。总是如此,真的。自从很旧以前的那一天起,我一直在收集浮雕石。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是的,”黎斯特说,“我完全了解你的意思。我很高兴能跟你见面。我很高兴能在你的屋子里被接待。”
“你的观点很奇特。”她说,显然为他着迷,她的笑容变得明亮了,而她深陷的眼睛也是。“我很欢迎你到这里来。”
“谢谢你,夫人。”黎斯特答道。
“奎因阿姨,我亲爱的。”她强调。
“奎因阿姨,我爱你。”他亲切地回答。
“现在离开吧,你们俩,”她说,“奎因,把椅子放回去,因为你很强壮,而珍斯曼的话就得把它们拉回去。你们可以离开了,你们俩,我的年轻人,我是如此疲倦,不得不给这场热烈的谈话划上一个哀伤的休止符。”
“是庄严的休止符。”黎斯特说着,一边站起来。我轻易地把椅子搬回写字桌旁。“不要认为我没有受到您的信心的感染,”他继续道,“我发现您是一位伟大的女士——要是您能宽恕我——一位让人神魂颠倒的女士。”
她欢快地笑了起来,而当我来到桌子前的时候,我又看见了她的鞋子闪着光,仿佛她的双脚不曾衰老,仿佛能把她带到任何地方,我突然抛弃了所有的礼节,跪下来吻她的鞋子。
这是我常常对她做的事;事实上,平常我还会抚弄着她的鞋子,借亲吻它们来揶揄她,我喜欢她的足弓隆起的感觉,还有尼龙下薄薄的肌肤,我也亲吻它,经常如此,可是我却在黎斯特面前也这样做——我的无礼让她觉得有趣极了。她不停地笑着,声音轻柔而清脆,让我想起蓝天下狂喜地摇晃的拥挤的银钟楼。
我站起身来,她说:
“现在你们走吧。我正式允许你们离开了。走吧。”
我再次俯身亲吻她,而她放在我脖子上的手是那么脆弱。凡人的死亡宿命撕扯着我的心。她说的关于她的年纪的话在我耳边回响。而我感觉到心中翻腾的交织的情感——过去她总是让我感到安全,可是我现在却不觉得她自己是安全的,我的哀伤由是愈深。
黎斯特对她微微欠身,然后我们离开房间。
珍斯曼正在过道里等着,一个温柔的耐心的影子,她问我会在屋子里的哪个地方。她的姐妹珞莉还有她们的祖母大雷蒙娜正在厨房里,随时可以为我们准备需要的东西。
我告诉她我们暂时什么也不需要。什么也不用操心。我正打算到我楼上的房间去。
她已经替我确认了奎因阿姨的护士过一阵子会来,仿佛一缕阳光,拿着blood-pressurecup的辛迪,奎因阿姨很可能会跟她一起看电影消磨晚上的时光,片子已经决定了是《角斗士》,里得雷·斯科特执导的。珍斯曼,珞莉和大雷蒙娜当然也会去看。
耽美书斋推荐浏览: 安妮·赖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