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见菲力浦吗?我不知道。我所想的只是要见苏菲亚。这我已经做到了。她极为赞同我老爹的计划──但是她现在已经退场,想必正在什么地方打着电话叫鱼,没有指点我如何继续进行。我该如何跟菲力浦-里奥奈兹接触,是以一个急于娶他女儿的年轻人身份,或是以一个路过顺便拜访的朋友身份,(当然不会在这个时候来吧!”)或是以一个警方有关人员的身份?
哈薇兰小姐不给我时间考虑她的问题。事实上,她的那句话根本不是个问句,倒更象是个断言。我判断,哈薇兰小姐惯于断言而不是征求别人的意见。
“我们到书房去。”她说。
她带我走出客厅,沿着一条走廊,穿过另一道门。
这是个堆满书本的大房间。书本并不是安安分分地摆在高及天花板的书架上。椅子上、桌子上,甚至连地板上都是。然而却不给人零乱的感觉。
房间阴冷。少掉了一种我所期待的味道。空气中有股旧书的味道和些微蜜蜡味。一两秒钟之后,我知道了少掉的是什么,是烟草的香味。菲力浦-里奥奈兹不抽烟。
我们一进门,他从书桌后面站了起来——一个年约五十上下的高大男人,非常英俊的男人。每个人都太过于强调亚瑞士泰德-里奥奈兹的丑陋,以至于我预料他儿子也一样丑。我当然没料到会见到这么完美的外貌──挺直的鼻梁、曲线无暇的下巴、一头从造型美好的前额往后梳的金发飞溅着些许灰白。
“这位是查理-海华。菲力浦,”艾迪丝-哈薇兰说。
“啊,你好。”
我不知道他是否听说过我。他伸出来跟我相握的手是冰冷的,他的表情相当漠不关心,让我有点紧张。他耐心、兴趣缺缺地站在那里。
“那些可怕的警察在哪里?”哈薇兰小姐问道。“他们有没有过这里来?”
“我相信督察长——”你瞄了一眼书桌上的名片)“呃──泰文勒稍后就要来跟我谈话。”
“他现在人在什么地方?”
“跟布兰达在一起?”
“我真的不知道。”
看看菲力浦-里奥奈兹那副样子,好象相当不可能有件谋杀案已经在他附近发生。
“玛格达起床了没有?”
“我不知道。她通常不到十一点是不会起床的。”
“好象是她来了的声音,”艾迪丝-哈薇兰说。
她所谓的“好象是她来了的声音”是高亢快速的谈话声,很快地朝这里接近过来。我身后的房门猛然一开,一个女人走了进来。我不知道她是怎么办到的。让人感觉到好象进来的是三个女人而不是一个。
她抽着长长的滤烟嘴,穿着一件桃色缎面家常长服,一手提起衣角。一头瀑布般的黄褐色头发倾泻在她背后。她的脸有着那种时下的女人在完全没有化妆之前的惊人裸露感。她有对巨大的蓝眼睛,走起路来非常快,讲起话来声音有点粗嘎迷人,发育非常清晰。
“亲爱的,我受不了──我完全受不了──想想大众的注意──是还没有上报,不过当然会上报──我还决定不了上调查庭该穿什么衣服──色彩非常非常收敛的衣服?——总不会是黑色的吧,──或许暗紫色的──我的衣料配给票都用光了——我把卖给我的那个人的地址搞丢了──你知道,在靠近雪佛兹贝利巷的一个车库──如果我开车过去,警察会跟踪我,他们可能会问我一些叫人感到非常难堪的问题,不会吗?我的意思是说,我能说什么?你多么冷静啊,菲力浦!你怎么能这么冷静?难道你不了解。我们现在可以离开这可怕的屋子了?自由——自由!噢,这样说太无情了──那可怜的老甜心——当然他还活着的时候,我们是不会离开他的。他真的溺爱我们,可不是吗──不管楼上那个女人再怎么想尽办法挑拨我们的感情。我相当确信要是我们早离开了,把他留给她一个人,他会什么都不留给我们。可怕的女人!毕竟,可怜的老甜心已经快九十岁了──全世界所有的亲戚加起来也对抗不了那与他朝夕相处的可怕的女人。你知道,菲力浦,我真的相信这是个推出艾迪丝-汤普逊那出戏的大好机会。这件谋杀案会给我们很多预先宣传。比尔丹斯登说他可以找到悲剧演员──那出可怕的关于矿工的诗剧随时都会下档──这是个好机会──好极了。我知道他们说我必须一直演喜剧,因为我的鼻子──但是你知道艾迪丝-汤普逊那出戏里还是有很多喜剧的成分──我不认为作者了解这一点──喜剧可以升高悬疑的效果。我知道我该怎么演──平庸、愚蠢、伪装,然后到了最后一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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