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
“如果你喜欢他——你喜欢他吗?”
她考虑了一下,然后说:
“不。我不喜欢杰克。”
“然而我从各方面听说他——很有魅力。”
她清晰、平静地说:
“我不信任也不喜欢他。”
“你从不——原谅我——怀疑他杀了你母亲?”
“我从没想到还可能会有其他任何解答。”
女侍把他们的茶送过来。面包和奶油都是过时的,果酱是凝成胶状的怪怪的东西,蛋糕色泽俗艳倒人胃口。茶淡淡的。
他吸一口茶然后说:
“看来——我已经开始了解了——我带来的这个消息,洗清了你弟弟谋杀罪名的消息,可能造成不怎么愉快的影响。可能给你们大家带来新的——焦虑。”
“因为案子不得不重新展开?”
“是的。这你已经想过了?”
“我父亲好像认为这是无可避免的事。”
“抱歉。真的抱歉。”
“为什么抱歉,卡尔格瑞博士?”
“我不喜欢成为带给你们新麻烦的原因。”
“但是保持沉默你会心安吗?”
“你是站在公理的立场想?”
“是的,难道你不是吗?”
“当然。公理本来在我看来非常重要。现在——我开始怀疑究竟是否还有其他更重要的东西。”
“比如?”
他想到海斯特。
“比如——无辜的人,或许吧。”
她黑色的眼睛更加深暗。
“你有什么感想,阿吉尔小姐?”
“她沉默了一下,然后说:
“我在想大宪章里的那句话。‘对任何人我们都不会拒绝给予公道。’”“我明白,”他说。“这就是你的回答……”
马克马斯特医生是个浓眉的老人,精明的灰眼睛,好斗的下巴。他靠回老旧的扶手椅背上,仔细地研究他的访客。他发现他喜欢他所看见的。
卡尔格瑞这方面也同样有喜欢的感受。这几乎可以说是自从他回到英格兰以来,第一次感到他是在跟一个了解他的感受和观点的人讲话。
“你愿意见我真好,马克马斯特医生。”他说。
“不客气,”医生说。“我退休以后无聊死了。从事我的行业的年轻人告诉我说我必须坐在这里像个木偶一样照顾我无力的心脏,但是我不认为这是自然的事。不自然。我听收音机,胡说八道的——偶而我的管家说服我看看电视,刀光剑影的。我是个忙碌的人,一辈子东奔西跑。我可坐不下来。
看书眼睛又累。所以不要道歉说占用了我的时间。”
“我得让你明白的第一件事,”卡尔格瑞说,“是为什么我仍然关心这一切。照理说,我想,我已经做到了,我来要做的事——说出我脑震荡,失去记忆的不愉快事实,洗清那孩子的人格。然后,唯一清醒而合理的事是离开同时试着把这一切忘掉。嘎?这样不对吗?”
“那要看情形,”马克马斯特医生说。“有什么事让你心烦吧?”他在随后的停顿中间道。
“是的,”卡尔格瑞说。“每一件事都让我心烦。你知道,我带来的消息并不如我所想的那样被接受。”
“噢,”马克马斯特医生说,“那没什么好奇怪的。天天都在发生。我们事先在心里演练一遍,演练什么并不重要,请教另一位医生,向一位小姐求婚,在回学校之前跟你的孩子谈谈——真正说出来时,从来就不会像你所想的那样。你已经考虑过了,你知道;你要说的一切而且通常你已经想好回答会是什么。而当然,这正是每一次都让你失望的。你得到的回答从来就不是你所想的。这正是你感到心烦的,我想大概是吧?”
“是的。”卡尔格瑞说。
“你期望什么?期望他们全都跟你一样?”
“我期望”——他考虑了一下——“怪罪?或许。愤慨责非常可能。但是同时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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