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禁惊得一跳,他这样说,真是和我不谋而合。
“你的女儿——我并不是轻率而言——也许喜欢那里的一个年轻人吧?”
“啊,我想不会。她已经有爱莫特和柯尔曼,理所当然的对她曲意奉承了。我不知道她对他们两个人那一个比较更喜欢,还有两个空军小伙子。我想目前她一视同仁。是的,我想使她如此生气的是年纪大的人竟然击败年轻人。等到一个人到了我这个年纪才会真正欣赏一个年轻女学生的面孔、亮亮的眼睛,和结实的少女胴体。但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能够在年轻男人谈话时听得出神,偶尔会插进三言两语,表示她认为说话的人是一个多优秀的青年——这样的魔力几乎没有一个小伙子能够抗拒。雪拉是一个好看的女孩儿——但是,雷德纳太太很美,晶莹的眼睛,金发碧眼。是的,她是一个大美人儿。”
是的,我暗想,他说得对。美是一种了不起的特质。她的确是美丽的,她的美并不是那种令人妒忌的美——你如果看到这样美的女人,你只是靠在椅子上,暗暗赞赏。我初次见到雷德纳太太的时候,我就感觉到,我愿意为她做任何的事!
那天晚上,我让他们开车送我回到亚瑞米亚古丘的时候(瑞利大夫要我留下来提早共进晚餐),我仍然想到一两件事,觉得很不安。雪拉-瑞利向我们倾诉的话,我当时完全不相信。我完全把那些话当做怨恨和恶毒的发泄。
但是我忽然想到那天下午雷德纳太太坚持要单独去散步的情形。我要陪她去,她无论如何不肯。现在我不禁这样想,难道她真的常去和贾雷先生幽会?可是,她平常和他交谈时总是那样拘谨,那实在是有些奇怪,因为对其他的人她大都以教名呼之。
我记得他似乎从来不瞧她一眼,那也许是因为他不喜欢她,或者情形正相反。
我的身子稍稍摆动一下。我觉得我完全是在这里想象——想到各种事情——都是由于听到一个女孩子的怨恨发泄而引起的。这恰好显示出说那样的话是一件多么残酷、多么危险的事!
雷德纳太太根本不像那样。
当然,她并不喜欢雪拉-瑞利。那一天午餐时,她同爱莫特先生谈话时对她——几乎是含有怨恨的。
奇怪,他当时瞧她的那副神气。他那样望着她,使你不可能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你从来不会知道爱莫特先生想些什么。他是那样的沉默,但是很和善,他是一个和善、可靠的人。
现在我又想起柯尔曼先生,他实在是世上仅见的蠢小子。
我正默想到此,我们到了。刚刚九点钟,大门已经关闭并且上闩了。
爱布拉希姆拿着大钥匙跑过来开门让我进去。
我们在亚瑞米亚古丘发掘场的人都很早就寝,起居室已经没有灯光。绘图室有灯光,雷德纳博士的办公室也有灯光亮着,但是几乎所有其他的窗户都是暗的,大家想必都比平时就寝的时间更早。
我经过绘图室回到我的房间时,我向里望望,贾雷先生正卷起袖子绘制他那张大的平面图。
我想,看他那样子,像是生了大病。看他这么勉强支撑,疲惫不堪的样子,我觉得很难过。我不知道贾雷先生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不是由于他说的话,因为他几乎不说什么——连最普通的话都不大说——也不是由于他做的事,因为,那也看不出多少端倪——但是,你总是禁不住要注意他,而且他处处地方都显得似乎比任何别的人都重要。他这个人大有关系——不知你是否明白我的意思。
他转过头来瞧着我。他把嘴里的烟斗拿掉说:“啊,护士小姐,由哈沙尼回来吗?”
“是的,贾雷先生。你还没睡,到这么晚的时候还在工作,别人似乎都睡了。”
“我想继续做点事也好,”他说,“我的工作有点落后了。明天我得整天到挖掘场去干活儿,我们又开始挖掘了。”
“已经开始了?”我问,吃了一惊。
他有些奇怪地望望我。
“这样最好,我想。这是我向雷德纳贡献的意见,他明天大部分时间都在哈沙尼料理一切;但是我们这里其余的人都要继续工作;你知道像这种情形,大家统统坐在那里,你望着我,我望着你,这也不太容易忍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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